蕭雲舟想到這裡，強壓下擔憂，坐在了剛才淩二坐的位置。

難不成帶他入上界，是做錯了麼？

不管怎樣，三魂缺一的自己，還無力與衆仙為敵。

他心思轉了轉，當即打算與下界之軀通靈，再入一次朔疆，找感應到的那縷魔氣來源，看會不會有新的發現。

*

淩二一路跟随仙使往東南飛去。

表現得輕松，是因為發覺了事情不簡單！出了門，他的眉頭就沒松過。

故意提起那把劍，也隻是不想讓阿淵徒勞擔心罷了！畢竟，以對方目前的力量，是無法幫他對抗天道主的。

剛剛在登仙台上，那些虹流分明是被強行打斷了，否則淩二确信，這會兒他還在被吸着呢。

怎麼辦！下界帶來的法器，在天道面前，恐怕不值一提！

淩二皺眉思索了半天——或許，當真隻能依靠那把秋雨劍來抵抗上界大能了。

畢竟，他親眼所見，那是一把破天的劍，飛升最後兩道威力威猛的劫雷，是秋雨幫他抵消的。

可是，秋雨此事根本不知道去了哪裡。

他在心裡第無數次試圖召喚他的佩劍。

“秋雨，給我出來。”

沒反應。

也許是，呼喊的名字不對？

那就換一個。

“寂兮，給我出來。”他改了口道。

還是沒反應。

對了，之前被淩離火上身的時候，他叫它什麼來着？

淩二回憶片刻，試着在心底呼喊了一下。

“摩诃？”

嗡嗡——從前面不遠的仙宮中，忽然激蕩出了一陣白色的柔光。

淩二眉梢微挑，正待進去察看。

“到了，月汐君，前面就是。”仙使忽然湊過來介紹道。

就在自己的仙宮中？這麼巧？

淩二帶着身後的仙使降落在大殿前，赫然發現一個白衣老道的背影，正站在内殿中等着自己。

而他身旁，正懸浮豎立着自己的秋雨劍。

“這位是……玉清天尊。”仙使再度介紹道。

淩二第一次見玉清天尊，阿淵口中那個地位僅次于天道主，特征與前輩高度吻合的玉清天尊。

……他決定好好看看玉虛天尊真正的樣子。

萬一他真是自己的前輩呢！

玉虛天尊轉過了身來，捋了捋長長的胡須，看到淩二，乍然失笑，“來了，淩小弟。”

算了。

肯定不是。

前輩不會稱呼自己淩小弟。也不會蓄這麼長的胡子。

“天尊客氣。”淩二想到這裡，神色晦暗，恭敬地作揖，“叫我淩二就可以了。”

“不不。”天尊走前一步，說道：“本尊也是受托前來，其實是有一位好友要看你。”

淩二皺眉，“好友？在哪裡？”殿中沒有第三個人了。

“就在你面前。”天尊說道，“你擡頭便可見得。”

淩二依言擡頭，卻見秋雨劍無風自動來到面前，劍上浮現出一個清冷男子的魂魄虛影。

是……劍靈?

“你是……秋雨劍？”

劍靈默然垂頭，沒管他在問什麼，隻兀自皺眉看他，沒有說話。

“淩離火死了？”看了半天，才開口詢問。

“死了。”淩二愣了愣，老實作答，“我出生時祖父便已辭世，據父親說，其終年大乘大圓滿，抱劍郁郁而終……怎麼了？”

肉眼可見地，劍靈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老實說，淩二看他表情，還以為他好歹要說一句”死得好”。

但面前劍靈什麼也不說，隻眸色深深地專注看着他，仿佛在透過這張極度相似的臉，在看他們口中談論的人。

淩二想起了當初答應了陸小吾的事，對着面前氣質清冷逼仄的眉目，鼓起勇氣問道：

“請問前輩，知道祖父和離朱鳥是什麼關系嗎？他為什麼叫離火。”

那身影聞言，從劍中飄出，徑直找了就近的桌椅坐下，頓了好久，方才回答。

“離朱是守墓之獸。我死後多年，他求死不得，當年自己把自己封入劍冢中，時日久了，神智消散，魂魄前後化為了離朱獸、夜妖，最後才是你的爺爺淩離火。”

——既然有這麼多分身，那看來……祖父的本體十分強大？

淩二順口安慰，“他能化出這麼多分身，就一定還活着，還會回來找你。”

“不會了。”劍靈神色沉郁，輕輕搖頭，“他求死數萬年，好不容易死成了，不可能再回來了。”

淩二：“……這，節哀。”

劍靈語氣平淡，搖頭時看不出幾分傷心。

淩二其實知道這個家夥就是他的血親，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喊不出來祖父兩個字。

他想起當年在雲荒谷地底宮殿裡搜羅出來的寶藏，“對了，他留了很多東西。”說完從乾坤袋中傾倒出來，一股腦堆在了劍靈的面前。

東一樣，西一樣，除了法寶和兵器。藏得最多的，還是精緻的手工玩具。一件件細掃過去，淩離火一個人拉扯四個孩子的形象，幾乎躍然而出。

劍靈隻掃了一眼，便将其統統都收入了識海中，點頭說道：

“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