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開眼睛，身周魔靈們依依靠攏過來，他耳邊忽然聽到亡魂呼喊的聲音，他感知到了有人在慘叫，大喊着他的名字，“莫憐鬼君！别殺我啊!鬼君！”

他不明白，他明明沒有殺過這些人，他們為什麼喊着自己的名字，還求他饒命。

但是他現在知道，他是真正的莫憐鬼君，也是真正的古素汐了。

他流浪了太久，靈魂非常疲憊，隻能匆匆在腦中交代自己的影子，去調查一下發生了什麼，便再度陷入了沉眠中。

第六次蘇醒後，他終于徹底找回了他完整的意識。

剛一睜開眼睛，他的耳邊就傳來一陣陣哐哐撞大牆的崩潰喊叫聲。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啊啊啊啊！天殺的淩出殡，你到底什麼時候把老子放出去，啊啊啊啊啊啊啊 ！！！！”

“龍沉竹。”

他記得這個聲音的主人，是那個兩百多年前，被他關在了琉璃瓶裡的合體修士。

他直接喊出了這人的名字。

腦海裡忽然安靜了許久。

幾個眨眼後，那聲音再次驚慌失措地響起。

“大、大、大人，你！你回來了！？！求求你了，再喊一聲我的名字！讓我确認一下，到底是不是你！”

“龍沉竹，你這是怎麼了。”他皺眉，撐頭坐在大月塔地下宮殿深處的王位上，眉眼譏诮，“……被關瘋了？”

說來……算算時間，已經過去了兩百多年。還過幾十年，這人的魂魄就能從琉璃瓶中釋放出來了。

龍沉竹隐約察覺，對面這嗓音中……比之兩百多年前，多了幾分陰郁的氣息。他的大人，消失的這兩百多年裡……經曆了什麼？

“大人！你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被淩出殡這天殺的小犢子當成戰利品給撿了！這些年他天天把我帶在他的乾坤袋裡……他還帶我飛升了……嗚嗚嗚！！”

“我已經兩百多年沒出去過了！跟我說說話吧！大人！隻要你願意跟我說話，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我可以幫你監視他的一舉一動，告訴你他每天都在幹什麼！！”

他聞言不為所動，唇角輕勾。

“看出來了，你的魂魄被上天界的靈氣養得不錯嘛……出來都可以直接去覺醒仙君了。”

他感知得到——要不是當初封印他的莫憐魂魄足夠強大。光憑龍沉竹如今的魂魄等級，一般的封印都快要鎮不住他了。

“不是，不是上界靈氣養出來的。”龍沉竹在那邊低語，“死淩出殡飛升了！他幫我接了九道雷！當初他飛升！你九道，我九道，他九道！他一次接了二十七道！帶了一個死人和一條生魂入上界！生魂是我，那死人，是你！！”

“……嗯？”他頓然愣了愣，過了會兒才明白過來，那死人，指的是當年他那副凡人的軀殼——陸小吾。當然了，他現在仍可以被稱作陸小吾，但現在的他，不再僅僅是陸小吾。

這兩百年多裡，他已經完成對自我的高度溶合，所有靈魂也都已經圓融完整了。

“關鍵是他好像到現在還不知道……他幫我這個情敵也接了九道雷……啊哈啊哈哈哈！！！”那邊的聲音乍然自語道。

他：“……”

啊，這？

“這小子是不是傻，他還每天在鴻蒙界扮成你的樣子，找了你十年！可惜這傻子，到現在都不知道你有影子！還一直扮成你帶着面具的樣子！”

“陸小吾”聞言，忍不住微笑起來。

那是因為，過去的他從來沒在淩二面前展露過影子——除了那天晚上那一次。

“他現在又跑到上界到去找你了……可是您怎麼可能可能在上界啊？快笑死本大爺了！”

他聞言，突然眉頭微皺，殺氣橫生。

“閉嘴，你敢自稱本大爺？”

他略施威壓，那琉璃瓶中就靈氣大震，壓得瓶子裡的龍沉竹全然喘不過氣來。

“啊我錯了！前輩！！前輩！我是說，我是他的大爺……不是你的大爺！不！小的錯了！小的什麼也不是！不是任何人的大爺！”

“哼。”他冷哼，這才放棄施壓，慢騰騰地坐了起來。

他決定接下來去看一看，這些年、這些地方，都發生了哪些變化。

上界。

此刻正站在仙宮坊牆外的淩二，默然皺了皺眉，從乾坤袋掏出了那枚塵封了兩百多年的琉璃瓶。

瓶口魔氣大盛，晃蕩一陣後，又重歸于平靜。

他端起琉璃瓶，平視着瓶子中跳動的白色絲狀物愣了愣神，沒發現什麼異常，便又重新把瓶子扔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