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二抱着懷裡的陸小吾，四處打量了一下面前這片白茫茫的空間。

上界。

原來這就是上界。

四處空蕩蕩，靈氣遠比下界任何一個地方都要充沛，但卻沒什麼煙火氣。

看着挺孤單寂寞冷的。

淩二想象了一下，要是前輩真是上界仙神，以他的性子，耐不住寂寞，時常跑到鴻蒙界中玩耍，也是說得通的。

沒有仙使來迎接他，正好。他輕吐一口氣，盤坐而下，神識沿着身周覆蓋開去，仔細搜索着此界到底有沒有那人熟悉的靈息。

沒有。全都沒有。

那個人不在這裡。

他神色灰暗地睜開眼睛，捏着拳頭，垂眸對緊跟上來的蕭雲舟低語：

“沒有，阿淵，他不在。我的前輩不在這裡……他不是飛升的大能。”

蕭雲舟有些失措，大仙君深吸吐納一氣磅礴的靈力，借着修複傷勢的動作間尋思了一下，方才想好措辭。

“上界仙神衆多，有些如我一般沒有歸位。你初來乍到就下定論，未免言之過早了。”

“是嗎？”

淩二眉頭微皺，他垂頭，伸出頭，給懷中陸小吾輕輕捋了捋被吹亂的發絲，上界充足的靈氣讓懷中這具身體的皮膚更加光透潤澤了，根本看不出是已死之人。

“走吧，先去登仙台，我猜衆仙神都在那邊等咱們。”蕭雲舟定了定神。

淩二明白蕭雲舟的意思，去了登仙台，就要擴充識海，沖洗凡軀，整個人從内到外覺醒成仙脈，甚至是神脈……覺醒之後，再想要下界，就麻煩多了。

淩二抱起陸小吾，與蕭雲舟默默隔開距離。

“阿淵，我不瞞你，我其實是上來找人的。他如果不在這裡，我得再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要不要繼續下一步。”

“你是什麼意思？”

蕭雲舟顯然理解不了他還在猶豫什麼，眉間肉眼可見地壓下了一絲焦灼情緒，眼瞳也通紅一片。

“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小心翼翼了？！”他質問道，“你不想複活他了嗎，除了上天界，哪裡還有這麼充沛的靈氣！你若能覺醒神脈，繼承位格，找人魂魄又何其容易！”

“你說得對。”淩二默然點頭，卻是往與登仙台相反的方向走去。“但我還是要再想一想。不弄明白，我心裡不踏實。”

蕭雲舟顯然被他氣得要死，但還是咬牙追了上去。

“你不是準備了通靈之軀嗎？又不是不能回去。别猶豫了，衆仙都在那邊等着咱們。”

淩二慢悠悠地點頭說：“好。”但還是一臉不着急。

“嗯？“他走出幾步，試着召喚了一下秋雨劍，沒回來。不由奇怪地低喃一聲。

“怎麼了？“蕭雲舟憋着一股怒氣，但他看神色不安，還是忍不住出聲關切。

“沒什麼。”淩二擺了擺頭，決定先去“拜訪”各個仙宮，打探一下上界究竟有沒有“霄影”此人。

他現在想什麼都不露于表，饒是蕭雲舟心思缜密，也根本猜不出他在想什麼，徒勞猜想反而惹來心煩。

*

他已經在時空中遊蕩了許久。

他的靈魂變得越來越雜亂不堪，因為沒人教他要遵守交規，所以他一開始隻知道埋頭盲目沖撞。

那些危險的地段，他會下意識快速飛過，那裡靈魂的氣息異常混雜，充斥着古往今來無數條在這道隧道裡飄蕩的低級魂魄。

在那些光脈般從他身體裡飛竄過去的魂魄沖擊下，他終于隐約明白了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鴻蒙界過去的樣子，一條雜亂的，各色靈魂充斥的七彩隧道。是那混沌之眼最初的樣子。

他在裡面反複被沖撞，由此沾染上了不同靈魂的氣息。

如果他的靈魂不夠強大，他會被碎裂，溶解，變成這條隧道裡混亂而低級的能量的一部分。

但好在，他有一條強大到足以令他保護好自我意識的靈魂。

兩百年間，他去了很多的地方，很多個時代，很多個城市。

後來，他慢慢感覺，他已經弄懂了所有的事，可以回去了，也可以坦然面對回去後自己或許會消失、會失控這樣的事。

不知道那個世界，現在變得什麼樣了？

他好奇着這一點，上一刻還好奇着，下一刻便回到了身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