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美人提着他，直接去了琉璃果樹那兒。

于是從這一天起，陸小吾就獲取了一個新任務——陪黑美人等他兒子。

期間他還發現了一個事實，黑美人隻要是逮着比他小一圈的人都喊兒子，他兒子壓根不是他親兒子。

……

黑美人哪兒也不去，每日就站在樹下等兒子。

陸小吾也好奇這棵魔種樹的前身……于是樹下時常出現一幅奇特的景象：兩個男人，一高一矮，一黑一白，一站就是一整天……

這一天，陸小吾圍着巨樹細細轉了一圈。

他其實很轉一次就能完全記住這棵樹的樣子……但是很遺憾，他每一次都記不全。

……因為樹上千千萬萬透明果子裡，每一顆結出的，都是不同物種的新生胚胎。

所以，當初魔種說，可以任由古素汐挑選此後存在的形态……想不到，這句話僅僅是字面上的意思。

因為那些他曾在腦海裡看到的……所有來自異界的詛咒之物，都曾是這棵樹上的孕育的生靈。

陸小吾觀察許久，忍不住伸出手，撫摸面前看起來很有年代感的樹膠，試圖感受着手底下湧動的磅礴生機。

無法想象……他從前認為十分醜陋的那些幽冥界召喚物，原來在上古之時，都曾有過這麼美的初生形态。

所有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一方崛起，就一定要殺死它們？？這樣的存在……不應該贊美嗎？

陸小吾想到這裡，不由轉動腳步，來到了其中一顆果子下方。

他擡頭出神地望去——隻見其中一顆小小透明果實中，孕育着巴掌大小、渾身通透、血管和皮膚都散發着純白柔光的小小胚胎。

胎兒尚且被裹在透明液體裡沉睡……他卻憑直覺認出，這就是魔靈的上古形态。

“前輩……這是什麼？”他不禁回頭問道。

身後，黑美人一人如既往站在樹冠邊緣的陰影下，一身及腰的長發正逆風飛舞。

“你算是問對人了。”黑美人緊接着說道，“這是雪域精靈，擅長幻形。但是現在，他們有新的名稱，我們一般叫它們噩耗精靈……因為他們現任的精靈王，已經……”

男人頓了頓，沒再繼續解說下去。

“算了，解釋這麼多……估計你也聽不懂。”

陸小吾：“……”

好吧，他确實聽不懂。畢竟，這不是他了解的世界了。

他與之唯一的聯系，隻有面前這顆古樹而已……陸小吾轉過頭，再次看向面前的巨樹。

——枝掃生風，絮降為雪，葉落生林，根生七金。

現在的它，可真是壯美啊。比之後面要漂亮太多了。它知道自己最後會變成一團黑乎乎的腐朽爛根嗎？

由此看來，老路說的很多東西都是可靠的。但陸小吾對着這棵樹，卻無論如何恨不起來。

“撫摸樹是什麼感覺？”男人站在遠處，這時輕聲打斷了他的出神。

陸小吾戀戀不舍地抽回手，小心組織了一下語言。

“一種時空流逝……昨日重現。站在巨大的洪流中，卻無法阻擋必然發生的災難。很遺憾，也很失落……”

男人看着他笑了笑，不語。

就在這時候，陸小吾忽然明白老路為什麼送他回來了。男人沒有對自己隐晦的暗示表現出任何意外——或許他知道他們的世界将要被摧毀。

仔細想來，男人每次站在樹下時，也從來不向自己主動靠近……他知道他們不屬于一個世界，也終将要分離。

所以，老路是要讓他來和這個時空的人對話……僅此而已。

男人曾化身淩府先祖，由他嘴裡說出口的東西，相對老路而言，更容易令自己取信。

可。僅僅讓自己知道原因……卻無法改變任何結果，這樣的對話有意義嗎？

“可以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嗎？”他想到這裡，定了定神，悄聲問道。

“我亘古便存在，你想知道我哪一個名字。”黑美人愣了愣。

“就現在你的名字。”他問道。

“那你可以叫我……瑪……”黑美人剛啟唇，準備告訴他名字，不料還沒說完，天地間忽然開始巨震。

轟隆隆……轟隆隆……

猛烈的能量波動襲擊着他們所處的空間。

陸小吾驚慌地看向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