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在無盡寰宇中，曾有一片古大陸。”老路接着說道：“在那個地方，這個世界所謂的‘五行雜靈根’，卻是那地方最優秀的修煉體質……不過，那地方不管修煉體質叫‘靈根’。總之，在那邊，五靈根是頂級修煉體，所謂的天靈根才是最低下的廢靈根。而之所以魔種會出現在這裡……隻是因為它被當時掘起的天靈根趕盡殺絕了而已。”

老路頓了頓，對陸小吾臉上的錯愕十分滿意。

“你沒發現嗎？在我們這兒，真正的五行雜靈根，其實遠比天靈根要稀少……正因為如此，當時的凡人們，才不得不鑽研出天靈根的修煉體系，完成了一場颠覆。”

“就如同你的玄冥宗，與這個世界的天靈根們格格不入……那個時候的二者關系，同樣如此。五靈根稀少，但修煉迅猛，極容易成神成聖。天靈根人數更多，修煉也更慢，卻擁有基數衆多的凡人。”

“那個世界……你說的是上古世界嗎？”陸小吾果然被勾起了好奇。

“算是吧，但是那兒離這裡很遠很遠。”老路接着說道：“魔種最終是跨越了數千萬年，和億萬的星宿之域……才好不容易逃遁到這個世界，成為了這個世界的靈氣之泵。”

“……靈氣之泵？”

“對。”來人悠悠道來，“魔種初來時，此地隻一片混沌，并無靈氣。是因為它不斷吸收着這個世界的濁氣，這個世界才能源源不絕地誕生靈氣，繼而有了生命。嚴格算來，是它創造了現有的靈氣環境與衆生萬物。它紮根之處，漸漸延伸，形成各大世家最初的地靈脈。這些靈氣周而複始，生生不息，才成了如今的靈氣環境。”

陸小吾徹底愣住了。——原來世人皆以魔種為魔，它卻是這個世界的創者？他一時不知道這件事，和老路一直隐姓埋名助他光複宗門相比，哪一件更加詭異？

“但你知道，為什麼唯獨朔疆沒有靈氣嗎？”老路這時話鋒一轉。

“為什麼？"陸小吾問。

“因為此處靈氣，都被魔種的力量壓制了。越靠近萬幢崖，它的力量越強大，就會被壓制的越厲害……不信，你哪日往地底鑿穿百十裡，會發現底下遍布靈脈……你猜，它為什麼要壓制此地的靈氣？”

此言一出，陸小吾果然無法再保持冷靜了。

“所以。你想告訴我，是魔種故意讓朔疆人無法修行？”他自語。

“不錯。”天道點頭：“它這麼做，是為了等一個完全依靠自己修煉出玄冥之心、能與他的本源力共鳴的人出現。換句話說，憑你當初的天分，如果是出生在魔種來之前的上古時代。你會是一代開山宗師，是最受人敬仰的大能……是異界的五元素之神。”

陸小吾：“……”

陸小吾這一天遭受的打擊……已經無法用隻言片語概括了。

“隻可惜……你選擇跟随被死靈怨氣包裹的魔種，就注定隻能成為他用來颠覆世間的異神。”

“為什麼……這麼說？”陸小吾低喃。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打了個冷戰。

“吾不是已經解釋了嗎？”老路負手，歎聲說道：“魔種的身後，是億萬計被天靈根屠殺的上古人族，和高等的神族……不然你以為，你那源源不斷的幽魂之力和異界魔物從何處召喚而來？”

信息量太大。陸小吾微微蹲了下去，他覺得自己需要冷靜思考一下。

他一時想到古素汐被天道劈碎的玄冥之心，如果老路說的是真的，那麼天道當初或許真的是在挽救古素汐。

他一時又想到那麼多被趕盡殺絕的徒子徒孫……所有千年前朔疆冤死的幽魂，或許不過是這段橫跨幾萬年的複仇凱歌中的小小的一組琴音。他們甚至連犧牲品都算不上！因為這個世界的天靈根，和當初屠戮魔種的天靈根，根本就不是同一批人！

他還想起了淩二爺爺說的話。——如果是真的，那麼淩離火當日所說，剛好與天道今日所言離奇吻合。淩離火曾說過，自己的玄冥之力與他的神族之力同根同源，笑自己沒有發現這種力量的真正用途……他說他的族人被屠戮了，天上的神如炸裂的星河一樣盡數隕落。

“所以，為什麼這個時候告訴我這些？”陸小吾緊抓着他要送給的淩二的花和符，已經無法再保持冷靜，他抱着腦袋，眼眶發紅，低喃：“就算是真的，我也要回去求證，而不是聽你的一面之詞！就算是真的，那又怎麼樣？你當初不一樣眼睜睜看着不公的事情發生！不還是劈裂了古素汐的玄冥之心嗎？古素汐沒有偏向魔種的時候，這些事情就與他無關嗎？那個時候，你有打算伸出你的手嗎？你到底想表達什麼!?你跑到這裡，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二十多年來，不……古素汐這上千年來，一直都在堅持一件極其愚蠢的錯事，是這個意思嗎?”

事到如今，他已經不想探究根源了，因為如果他是錯的，他的宗門，他的所有舉動，他引導淩二做的事情，他的出生，他的到來，都會是錯的。

天道垂眸，眼中帶着一絲悲憫，一如既往地俯視着衆生。

“吾隻是來告訴你這一切的起因。吾曾是那個世界的親曆者。看到你乍然出現在這片土地，快速成長……吾其實是高興的。但吾既希望這兩種體系能和諧相處，亦害怕那個世界的故事再度重演，最終以一方殺盡另一方作為收場，才會一次兩次出手阻止你。”

陸小吾聽明白了，他不是來給自己解惑或是道歉的，他是來警告自己的。

他要告訴自己——從崛起，到趕盡殺絕，是兩個相互沖突的關系，不可避免的結局。

今日淩二的玄冥宗崛起，将來絕無可能和平收場，很大可能隻有你死我亡。

“吾此次化身下界，親自助你光複玄冥宗……”天道深吸了一口氣，口吻十分平淡：“既是希望借此，彌補千年前對你的過錯。亦的确想看看，會不會有一個折中的辦法……”

“那你看到了嗎？”陸小吾問道。

天道搖頭。

“沒有……吾一直試圖幫助你們，卻眼睜睜看着淩府變故，看着此次進攻，兩界仇恨漸增，死傷慘重。看到舊的魔還沒有消除，新的魔又要誕生……你背上的魔氣，就是最好的證明。繼續看下去……這樣的事情還隻是開端。“

陸小吾不相信他的說法。

他搖了搖頭。“所以你是來殺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