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了？就這麼眺了！？千萬别再回來了！師兄，師兄——你是我的了！往後都隻會是我一個人的了！！

小船轉過頭，正待禦風而行，蕭雲舟突然發現前方淩二似乎站不穩了。

男人扶着船篙彎下腰，額頭直冒冷汗。

“我沒做錯吧？……為什麼……為什麼忽然這麼慌。”

蕭雲舟見狀，連忙走上前，安慰道：“這麼做是對的！他去了萬幢崖，要是真一身鬼氣，到時候你拿什麼保護他！”

頓了頓，又道：“回去之後，我會告訴他們路上遇襲……不慎讓他掉入水中淹死了。他對你從來沒一句真話……死無對證，就是最好的辦法。”

蕭雲舟扶着淩二，嘴上安慰，眉梢卻抑制不住的狂跳，暴露了他真實的想法。

“我的汐汐這麼好，我的宗門這麼強大。為什麼，我還是無法讓世人接受他……”淩二還在悔恨，兀自沉浸在思緒中，側目低喃。“阿淵，你告訴我，是不是隻有飛升了，成神了，就能保護想要保護的人了？”

“你放心好了，千年前他都能活下來。”蕭雲舟勾着唇角，順勢安慰：“他經曆過的陣仗比咱們多多了，不會有事的。”

哈哈哈！汐汐？師兄——你還是太天真！竟還以為他是過去的古素汐？？他如今可是莫憐鬼君！你還不知道他的能耐吧！他連你身上的花都忍不了，怎麼能忍被你這麼貶低怒罵，怕是此生都不複相見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蕭雲舟想到這裡，擡手往胸前拍出一掌，咳出了許多血。他抱着淩二，趁男人呆呆傻傻，拿額頭點在他的額頭上。

“恭喜師尊，了斷了塵世之緣。”他難掩激動道。

……

淩二仍舊呆呆注視着水面，神情就如同又死了個爹一樣。

出鴻蒙界以來，他其實一直有一種冥冥中被人護佑着的感覺。可是就在剛才……那種感覺忽然沒有了。

他沒有辦法解釋，因為這種感覺不是一陣頭痛，一陣心痛，或者是一陣心慌就能掩蓋過去的。這是一種直接切入魂魄中，要将血肉皮膚生生劈開的鈍痛。越來越痛，越來越慌。

他很難說清是怎麼回事。但是上一次他有這種感覺，還是二十年前，淩亙暴斃前的那一夜。

在路過了陸小吾跳入的水面後，他再也沒辦法忍受了。他緊了緊拳頭，忽然垂頭低喃。

“阿淵，你能解決吧？我要跟過去看看……他剛剛走的時候，神情太可憐了。我不該說那麼過分的話。”

他說完，也不管蕭雲舟如何作想，撲騰一聲便跳入了水中。

*

你說你來解決。

你說你全然蛻變了。

你說你們什麼也不會變。

你說你不再是那個半身魔氣，兩顆心的醜陋壞人。

他沒信任過你，一點也沒。甯願信一個傷害過他的人，隻因為他們認識得更久。

也對，他看過你的影子，又怎麼可能信任你呢？魔就是魔，一日為魔，永世為魔。不可能逆轉，不可能改變，不可能……變成人。

淩二，你說得沒錯，我終生為魔……怎配與他共提！

完美結局……天方夜譚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陸小吾在水裡泅着。水越來越淺，也越來越急，不及他腰間，已經快靠岸。他從泳姿改為站姿，踩在泥濘的淤泥中，一步步往萬幢崖的方向摸索着爬去，越來越靠近，越來越靠近。

天亮了，越發亮了。他又一次失魂落魄，來到了萬幢崖的正下方。

他往頭頂看了看，發現灈靈花剛好開放了。他想，或許他可以送淩二最後一件禮物。

又一個千年……沒想到這個身體的主人，又回到了原點。

以前的自己總是不甘心，覺得好像從來沒為自己活過，這些事情還可以想想。

可是他終究不相信自己，終究還是會被那個人影響，脫去了前輩的身份帶來的光環，就一無是處了。

算了，聽他這麼罵了一通，清醒了，以後就再也不想了。将灈靈花送給他，祝他能得償所願，也算是為這段路劃上圓滿的句點了！

——摘灈靈花，對其他人來說很難，對自己來說，卻是熟門熟路，不能再簡單。

陸小吾挽起藤蔓，開始往上爬。

爬着爬着，他額心靈力便開始暴竄，突然，他就突破了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