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怎麼忘了這小和尚有讀心的能力！

“算了，我懶得繼續跟你掰扯那些無用的救世之道。”黑影嫌棄地低啐一聲，兀自負手離去，隻留餘音在空谷上方回蕩。“你繼續空你的，我去找那龍沉竹算賬。”

小和尚聞言，垂頭緘默，并無多話。

黑影則閉目，感應了一下山谷中殘留的天峭門劍招氣息，就此瞬移而去。

*

而在另一方，剛剛從昏迷中醒來的蕭雲舟，也正捂着腫痛的臉，坐在蕭家的本家前廳中大發雷霆。

“仙君吾孫，莫生氣呀！”

座下，蕭家的家臣、弟子，還有蕭淵鶴飛升前的姊姊妹妹們圍坐了一圈。

蕭狄老頭顫巍巍地垂首而立，正着急地張口解釋：“虛璇子帶人圍堵淩府，此事家中的确收到了風聲……但天峭門那小子所行實乃事發突然！……等家中收到暗信，他幾劍下去就把淩府傾覆了，小老兒就是再行通報也來不及呀！”

“哈！”蕭雲舟捂着冰塊，滋着臉上的紅腫，從喉中發出輕笑。“所以爺爺的意思是……天峭門所行之事不可以，虛璇子帶人私下行動便可以？……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告訴我！？你們難道不知道……我待在那鬼地方是圖什麼嗎？！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他願意信任我……好不容易……這下好了！”

蕭雲舟說到這裡，頓時無名火起，将手中冰塊拍在花梨桌上，冰屑擦着失控的電光飛出去，正砸中下方幾個小輩的頭頂。

“你們要不知道就算了，可明知不報是在做什麼！難道清靜宗的人就一定不會失控？！難道我們和淩府不是世交嗎！不是嗎！蕭狄，禮義廉恥這些東西，你真的是活的越久丢得越遠了。”

蕭狄慌慌張張地點頭，辯解道：“是是、是呀！可小老兒這不是想着……借虛璇子的勢頭打壓那不識趣的臭小子，好令他趁早下定決心嗎？這新玄冥宗宗規第一條，就是不收咱們蕭家弟子！也包括了……仙君你。仙君再生氣，也要想想，小老兒所行都是為了誰！！”

“夠了……你閉嘴。”蕭雲舟閉了閉眼，肉眼可見地失去耐性，他深吸一氣，平複了一下心緒，恢複了以往的腔調。“以後任何事情……但凡有關淩府，有關淩二都要上報。爺爺……我最後一次叫你聲爺爺。我的好爺爺……你聽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蕭雲舟蓦然睜開黑不見底的雙眼，緊盯着面前的蕭狄。

蕭狄頓時被面前毫無感情的睥睨眼神吓得一哆嗦。

“聽明白了……！以後一定事事通報！淵鶴……仙君。”

“聽明白就好。我走了，你們不必如此拘謹。”蕭雲舟撣了撣袍子，甩袖起身，又回頭說道，“小雨，來送送我。”

一旁的蕭雨趕緊迎面跟上，随着身前的少年背影，兩人慢步來到家中靈泉附近。

蕭雲舟駐足在假山邊上，注目着平靜無波的水面，低聲呢喃起來。

“小雨……剛剛我說的……都是認真的。這是唯一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如果下次蕭狄再這麼私自做主……那咱們蕭家，也就不需要這個話事人了。到時候……諸事就都交給你吧。”

“……什麼？”蕭雨聞言，略帶慌張地退了一步，“……小雨怎麼能承此重任！而且哥哥，他可是我們的爺爺呀！你不會是想……”

蕭雲舟扯了扯唇角，“你在想什麼，本君至多不過是打發他回洞府自行頤養天年罷了。”

蕭雨聞言，松了一口氣，也越加小心翼翼地垂頭跟在他身後。不知道為什麼——面前明明是自己的胞兄，眼神也明明是友善的，看起來卻讓人這麼害怕？？

“……對了。”蕭雲舟随意走了幾步，這時折過頭來，又問道，“我記得我剛下界那會兒，他們說……他好像還差點把你許配給了二公子……有這回事嗎?”

蕭雨下意識點頭，“是有這回事。”

蕭雲舟歎道：“那還真是委屈你了。明明天賦不差，卻要為了家中弟弟妹妹們，犧牲自己嫁給一個不怎麼喜歡的人。”

蕭雨道，“委屈倒不委屈，隻是可惜二公子當初并沒有看上我。”

“哦……所以你真是喜歡他？”蕭雲舟話鋒一轉，折返的黑色雙眸中閃過一絲刀片樣的寒光。“呵——”

少年乍然輕嗤的笑聲，響在後者耳中，卻蓦然令人手腳發涼。

她哆嗦了一下，連忙搖了搖頭，否認道，“不不，小雨隻是按爺爺的吩咐行事罷了，根本談不上什麼喜歡。至多也就是看在他是哥哥相交多年的好友份上，對他抱有一些好奇罷了。”

蕭雲舟這才松展了眉頭，着實吐了一口氣。

“那就好。你以後記住，我如今下來了，這家中便隻有我能做主。蕭狄的任何話，聽聽也就罷了，知道嗎?”

“知道了，哥哥。”

蕭雲舟滿意地輕嗯一聲，颔首打算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