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懸陽城五百年來的安甯又确是靠沈家十三年一屆獻祭儀式來維持的。如今獻祭次數愈發頻繁,到底是幻妖猖狂,還是沈家另有所圖?
幻妖,幻妖……那幻妖到底是何方神聖?
——不如……利用這次機會,揭露沈家獻祭的秘密,說不定還能從中獲取有關長生石的消息。
那便……先答應下來……
這樣想着,小滿深吸一口氣,面色糾結:“父親……此乃違天之舉……”
沈家主打斷道:“阿千,人活着本就是要逆天而為。你最不信命的,不是麼?”
小滿垂下眼睑,沉默良久,終究是長歎一聲:“父親要我如何?”
沈家主凝視着她的眸子,嘴角綻開一個弧度:
“果真是我的好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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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1924年,三月十日。
距離沈家主所說的獻祭之日還剩不到五日。
小滿知道她拖不得了。
她假意答應下來,為的就是在沈家主動手之前想辦法将那群孩子救出來。
去祠堂的途中遇到一個人,鬼鬼祟祟地在沈家裡東瞧瞧西看看,似乎在到處尋找東西。走近一瞧,赫然是陳道生。
“陳道長夜半三更不睡覺,到處亂竄時做什麼?可是又看上了什麼寶貝,這是準備出手了?”
陳道生打着哈哈:“大小姐說笑了,貧道自然是來為大小姐您助陣的。”
“助陣?就你個不靠譜的假道士?”
陳道生含笑朝她身後擡了擡下巴:“還有個膽小如鼠的窩囊廢。”
小滿聞言一愣,緩緩扭頭看向身後一襲黑衣的沈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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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滿不知道沈億知道多少,也不知道他和陳道生何時變得這般響熟的。
她沒有多問,一行人偷偷摸摸地來到祠堂前。
三人輕輕推開祠堂的大門,隻聽“吱呀”一聲,一股冷風迎面撲來。祠堂内一片黑暗,隻有微弱的燭光在閃爍。祠堂内昏暗而潮濕,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黴味。
陳道生不由得捏住鼻子:“這就是我們拜堂要用的祠堂?”
小滿和沈億皆是無言。三人踏着泠泠月光往祠堂裡走。
一陣陰風吹過,小滿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嘭”地一聲響,身後的大門突然關閉,三人猛地回頭,隻見祠堂大門緊閉,将他們死死鎖在了裡面。
三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觑,眼中都流露出一絲不安。
幕簾随着這不知出處的陰風飄動,仿佛有什麼東西藏匿其中。
敵暗我明,看不見,也摸不着。
正茫然無措間,陳道生突然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符咒,嘴裡念叨着幾句咒語,随後定睛一甩:“燃!”
符咒瞬間被點燃,在漆黑一片的祠堂中照亮一小片天地。
小滿挑挑眉:“想不到你還真有兩把刷子。那你之前給我的符咒為何不起作用?”
陳道生将符咒夾在兩指之間,幽幽道:“我看不是符咒的問題,是大小姐您的問題吧。”
小滿:“……”
趁着二人互損的功夫,沈億娴熟地走到祠堂祭台前,摸黑從抽屜下邊掏出一盒火柴,随即擦亮兩根火柴,點亮了祭台兩邊燭台上的蠟燭。
二人雙雙轉頭望去,隻見沈億慢條斯理地将祠堂牆壁上的燭台挨個點亮,刹那間整個祠堂燈火通明,亮堂一片。
陳道生掐滅了手上的符紙,甩甩手跟随小滿走到祠堂大堂前。
他們一擡頭,祠堂祭台之前的牆壁上赫然是一卷古畫。畫上男子一黑一白,一站一坐。
是那日祭天遊行之時,沈家主手裡捧着的那卷古畫!
小滿打量半晌,實在看不出其中玄機,隻得轉頭問沈億:“那畫上兩人是何人?”
沈億淡淡瞥了一眼,沒有說話。一旁的陳道生接話道:“是五百年前南胥國臭名昭著的兩大奸臣,邪佞相國和叛賊武将。”
小滿登時更加疑惑:“既然是奸臣的畫像,為何在祭天遊行中卻要将其供奉起來?”
沈億眉眼低垂:“因為此畫乃是長生仙的容身之所。”
“容身之所?”
沈億看了她一眼,随即娓娓道來:
“相傳在五百年前,南胥覆滅,北邙軍占領南胥舊都,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長生仙為報答沈家的救命之恩,出手趕走了北邙軍隊,卻也因遭到天譴,被封入一幅古畫中,奉于沈家祠堂。”
“而那幅古畫,恰巧就是這南胥兩大奸臣的畫像。”
陳道生啧啧稱奇:“将一代神明封入衆人唾棄的畫中,殺人誅心呐……”
小滿一時無言。
突然,一陣陰風不知從何處刮來,祠堂内的門簾開始飄動,發出沙沙的響聲,發黴的空氣中摻雜着一股淡淡的鐵鏽味。
沈億眉心一皺:“是血的味道。”
此言一出,小滿和陳道生皆是一愣。沈億面色凝重,緊抿着薄唇四處巡視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