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花錢,是五百年前的?”
沈家主似乎發覺自己說錯了什麼,忙轉頭掩飾道:“許是我看錯了,隻是覺得年代有些久遠罷了。”
小滿沒有拆穿他,而是順着他的話問下去:“父親前來,所為何事?”
“阿千,你最近出入沈家很是頻繁。”
“是嗎?可是父親,我分明一向如此啊。”
沈家主遲疑片刻:“阿千……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小滿勾唇一笑,不答反問:“父親難道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我應該說什麼?”
“那父親想要我說什麼?”
“别跟我扯東扯西。”沈家主強壓怒氣:“阿千,胡鬧也要有個底線。”
“父親不想跟我繞彎子嗎?也好,今日我們便把話說清楚了。”
小滿深吸一口氣,擡眼定定地凝視着沈家主,一字一句道:
“那些孩子——包括之前城北的那幾個小乞丐和城西新來的那批孤兒,都是被父親你藏起來了吧。”
小滿對上沈家主狐疑的目光,斬釘截鐵道:“你殺了他們。”
“你騙了所有人,還妄圖欺騙自己。”
“……”
小滿深吸一口氣:“你想用他們來獻祭,是嗎?”
“……是。”
小滿緊抿下唇,難以置信地搖了搖頭,極其輕緩:“你還在騙我。”
“十三祭,每隔十三年一次的祭祀活動,你一次性抓了三十多個孩子,你跟我說用他們來獻祭了?”
“父親,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沈家主緩緩擡頭,嘴角竟抿着一抹笑:“那又如何呢?”
小滿聞言一愣:“什麼……”
“他們是城外來的,若不是懸陽收留,他們早就該死了。能為滿城百姓而死是他們生命最後的價值。”
小滿覺得不可理喻:“你憑何……随意左右他人的命運?”
“你什麼都不懂,阿千。”
沈家主直起身來,憔悴的面容寫盡滄桑。
“原本,城中每十三年隻需一位童子獻祭,方可保滿城安平。可如今我沈家式微,那幻妖蟄伏在懸陽城中,竟是愈發無法無天……”
“此妖百年成精,千年化形,生于天地之間,修為深厚……為了護住這一方百姓,獻祭童子的次數隻得愈發頻繁,從一開始的十三年,變成十年、五年……到現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獻祭一次。”
沈家主苦笑,“為了整個懸陽城,我别無他法……”
他蓦地頓住了,沒有再說話。
小滿恍然大悟。
五百年來,雖然懸陽城人信仰長生仙,但私下對沈家質疑不滿的也不在少數。若是走漏了風聲,必然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麻煩。
為了不被城中人發現端倪,沈家依舊對外宣稱每十三年一次獻祭儀式。隻是在儀式之外,他們隻得私下搜羅流浪的孤兒來獻祭。
還是打着收留他們的旗号!
那些孤兒、乞丐,以為是迎來了新生,沒想到卻是走向了死亡……
“後來孤兒頻繁消失,為了避免旁人生疑,你便準備找一個替死鬼,為你背這口黑鍋。”
他想利用城中輿論散播流言,将一切罪過全權歸于那死無對證的袁正清身上。
可他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袁正清的屍體會出現在護城河裡。
沈家主輕輕搖了搖頭:“阿千,你是我最親近的女兒,此事除了你我,斷不能讓第三個人知曉。我們沈家的百年聲譽,就在你一念之間了。”
小滿極其輕緩地搖搖頭:“沈家榮辱從不在我,而在父親你。”
小滿緊抿着唇:“你休想讓我替你做這揮刀斬血的劊子手。”
“……”
“阿千,父親也是走投無路!實在是……别無他法!”
小滿沉思片刻,輕聲道:“這種事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若是有一日東窗事發,父親又當如何?”
沈家主沉默片刻,眸底閃過一絲無奈:“你放心,父親自會替你解決好一切。所有的罪惡與罵名,全交于父親來扛。”
“阿千,你也知道,我們沈家五百年族史,總不能斷在我手上。馬上就到你成婚的日子了,在那之前就得操的獻祭儀式。”
他壓低了聲音,極為謹慎:“是隻有你我二人知道的儀式,不能為外人道也。”
一時無言。
沈家主見她不說話,清了清嗓子解釋道:“原本定的獻祭年還未到,但現如今……幻妖已然猖狂到敢入我沈家放肆,若不快些做決斷,怕是……”
小滿道:“他們還活着嗎?”
沈家主道:“是,不過他們……很快就要死了。”
“父親決定何時用他們獻祭?”
“這個月十五,月圓之夜。”
“……”
說實在的,小滿并不相信獻祭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