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明天的飛機。"她聽見自己這麼說。
當私人島嶼的輪廓出現在舷窗外時,謝明夷正披着羊絨毯淺眠。直到艙門打開時撲面而來的海風帶着鹹澀的濕潤,她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已經站在了夢境島的夏天裡。
細軟的白沙在正午的陽光下呈現出奶油般的質地,赤足踩上去時能感受到陽光烘烤後的微燙。潮水退去時留下蜿蜒的紋路,像某種神秘的潮汐密碼。
她彎腰拾起一枚被沖刷得晶瑩剔透的瑪瑙石,對着陽光能看到裡面凝固的、海浪形狀的流雲。
彩虹條紋的沙灘椅旁,侍者剛放下的西瓜汁杯壁已經沁出細密的水珠。
她啜飲時能嘗到薄荷的清爽與接骨木花的微甜,冰塊碰撞的聲音和遠處棕榈樹的沙響奇妙地共鳴。
謝明夷把腳埋進被曬得溫暖的沙層深處,她忽然覺得連腕表上的秒針都變得溫柔。
指尖輕點,單機上的音符APP悄然打開,通知欄突然跳出隋漠的直播提醒——他正在打PK。
她點了進去。
屏幕一分為二,左邊是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油膩的皮膚泛着紅光,眯縫眼裡閃爍着刻薄與惡意;右邊則是隋漠的AI形象,面容冷峻,看不出情緒。無人所知此刻屏幕後的他,指節早已攥得發白,眼底燒着隐忍的怒火。
紅藍血條激烈拉鋸,禮物特效瘋狂炸開,嘉年華、火箭、宇宙之心接連不斷,彈幕如暴雨般沖刷而過:
【這男的誰啊?嘴這麼髒?】
【隋漠别理他!純純蹭流量的!】
【白眼狼?什麼瓜??】
【管理呢?封一下啊!】
中年男人咧着嘴,唾沫橫飛地咒罵:“怎麼?現在翅膀硬了,連爹都不認了?”
他拍着桌子,聲音嘶啞刺耳,“當初要不是老子養你,你早餓死街頭了!現在裝什麼清高?跪下磕頭認錯,老子還能給你留點臉!”
隋漠的AI形象依舊平靜,可直播間的老粉已經察覺不對——他的回應比平時慢了半拍,語氣也比往常更冷。
運營和管理瘋狂封禁惡意彈幕,可中年男人的污言穢語仍像毒液般滲透進來。隋漠的拳頭在鏡頭外越握越緊,指節泛青,眼底的怒意幾乎要燒穿屏幕。
而她,披着“神秘人”的馬甲,靜靜看着這一切。
【我不信!如夢淵開廳我就在了,漠水老師要是這種人早圈錢被扒塌了】
【大家理智一點不聽謠不傳謠】
【口說無憑空中造謠誰不會】
【與夢淵能一直長青,合約都定得很嚴格的,漠水老師不是這樣的人】
【可是……漠水老師你說句話啊】
【老大不說話我們想幫都幫不了】
【老大我相信你不是這種人】
【老大要是這種人我們早被刮骨烹肉圈光了】
【你們是他的粉絲當然向着他說話】
【這個主播能是什麼好東西】
【不認生父白眼狼】
【打賞你還不如去喂狗了】
【怎麼還不跪啊?】
【就是快跪!】
【快點跪!】
……
謝明夷的指尖輕輕敲擊着杯壁,冰涼的西瓜汁在玻璃杯上凝出一層細密的水霧。屏幕裡那張油膩扭曲的臉,她并不陌生——隋天珹,一個被金錢和欲望蛀空了靈魂的敗類。
她不久前才在送來的隋漠資料裡見過這張臉:年輕時靠一副好皮相哄騙女人,中年後隻剩下一身被酒色掏空的肥肉和滿嘴惡臭的謊言。
直播間的畫面像一場荒誕的默劇。隋漠的AI形象依然維持着程式化的微笑,可謝明夷卻仿佛能透過電子像素,看見他繃緊的下颌線,和壓抑到發顫的呼吸。
那個男人正用最肮髒的詞彙叫嚣着,唾沫星子幾乎要濺出屏幕:"畜生!沒有老子哪來的你?!"
突然,隋漠的聲音切了進來。不再是平日直播時溫柔的語調,而是帶着金屬般冷硬的質感:"十四歲。"
他輕笑一聲,那笑聲卻讓彈幕瞬間凝固,"你用房子抵押換二十萬的時候,怎麼不說你是我老子?"
彈幕裡老粉的安慰像雪花般飄過,卻融化在他接下來的話語裡:"我媽死的時候,連塊像樣的墓地都買不起。債主追上門,你卷錢跟富婆跑的那天,你怎麼不想想我!"
隋天珹的面部肌肉開始抽搐,像條被踩了尾巴的鬣狗:"反了天了!我——"
就在這時,一條鎏金彈幕突然橫貫屏幕:
【神秘人2427:珹哥,豹哥托我問您,三百萬賭債你是準備用左手還是右手還?】
畫面裡的肥碩身軀猛地一抖。謝明夷饒有興緻地看着那張油臉瞬間褪去血色,連句狠話都來不及扔就切斷了連線。
直播間突然陷入詭異的安靜,隻剩下背景音樂機械地循環着前奏。
就在直播間氣氛即将跌入冰點的刹那,謝明夷看了格蕾絲一眼,手下一揮絢麗的禮物特效突然炸開整個屏幕。
【世界為我而歌送給主播 MS永恒之心*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