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喻湛容裝傻。
電話那頭的老人氣笑了,“你聽聽,你聽聽這叫什麼話!”
喻湛容笑了一下,又迅速壓低聲音,幽幽道:“我可是誠意十足地邀請了,可惜人家不想來。”
确實十分有誠意,邀請函都準備好,可惜對方一朝被蛇咬,終于學乖不少。
“哼,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再不把人帶回來,我就老啦!”老人咳嗽一聲,“等我死了,你看你——”
“爺爺,”喻湛容嚴肅語氣,打斷老人的話,“說過你要長命百歲的。”
老人頓了片刻才長長歎口氣,提起這個聲音低了些,“哎,你老是難為我老頭子。”
電話被挂斷,喻湛容收斂所有情緒,高大的Alpha坐進自己的車裡,地下車庫昏暗,再看不清他的表情。
車庫另一邊,商逐甯的車行駛出去,司機也是他的助理,看了他一眼問:“直接過去麼。”
商逐甯已經收好所有東西,看着窗外的掠過的景色,頭也不轉,“不然呢。”
“都說人老成精,希望這鄭總能夠清醒一點。”林助想了想說道。
醫院出去到酒店包間,一路順暢,半小時不到,門口等着的人領他倆上十六層。
林助跟在商逐甯後面進門,房間内空調徐徐換風,鄭老先生已經在裡面等着。
鄭商兩家老一輩不是沒交情,都在A城,低頭不見擡頭見。
按理說小輩是要給長輩面子,比約定時間早些到是禮數,就算隻是面子情。
商逐甯準時慣了,沒特意提早過來,誰料對方比他還早些。
聽到人的腳步聲,房間内的老先生從窗戶邊轉過身,他的背不似商家老爺那樣挺直,七十來歲的年紀已經讓他躬了身,滿頭銀爍。
隻不過雖然身形不挺,精氣神看着倒還不錯,他看見商逐甯露出個笑,“你來了,坐吧。”
話音落下,他同樣坐下。
林助安安靜靜站在商逐甯身後,此刻他隻當自己是個沉默的擺件。
倆人心知肚明今天為了什麼事,商逐甯可以不起話頭,但最先邀約的鄭老先生不行。
“按理,沒有我這大歲數直接來找你的說法,但我知道,你能做你家的主。”他的聲音有老人獨有的蒼老,說一句就得停一下,不是要觀察對方的反應,也不是在想下一句該說什麼,隻是一種習慣。
商逐甯淡淡看着他,“老先生今天叫我來,應該想明白了。”
他說話說的不算客氣,也沒有家中小輩端着的讨好,鄭老先生已經很久沒聽到這樣直來直往的交談。
他眼中閃過懷念,“是啊,知道了。”
商逐甯厭惡鄭亭,以往還能做到當他是透明,但這次開學,就在鄭亭操作和他當舍友之後,他突然改變了策略。
鄭家賴以生存的生意如今風雨飄搖,接班人不頂事,下一輩中沒一個能抗旗的人,在商逐甯鉚足勁的打壓下很快就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董事會的人心裡都有小九九,接二連三私下來求他和商逐甯說和。
他們不知道問題關鍵在哪裡,鄭老知道。
商逐甯的手段這樣果決狠辣,他早有預料,而這手段用到了自己身上,還是疼的。
但這也是他之前放任鄭亭追求商逐甯的原因,如果商逐甯能接受鄭亭,皆大歡喜。
他隻是疑惑,“為什麼亭兒不行?”
“你知道的,你如果娶了他,我所有的東西都是你的。”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鄭家隻是處在新舊交替間,難以騰出手來應對外部的刻意沖擊,等到撐過這段時間,誰也不好說鄭家會不會再上一層樓。
同樣,若是抵不過,那往後A城重量級家庭再帶不上姓鄭的名号。
商逐甯點頭,波瀾不驚:“我知道。”
但是那又如何?
他的不以為意刺傷了鄭老,溝壑的臉上第一次失去笑容,蒼老是這樣的明顯,垂落的眼皮好容易才再次擡起,“逐甯不喜歡beta?亭兒有分化omega的可能。”
商逐甯和他交流的耐心消失殆盡,聽到他這樣問,弧度很輕地扯起一個諷刺的笑,“是不是beta的原因,鄭老應該比我清楚。”
對于後一句話,他直接當做沒聽見。
林助低垂的眉眼擡了一下,十分不以為意,看來真的是老了,嗅覺雖然還算靈敏,但舍不下往日榮光和面子,還當現在如同往日呢。
他們隻會給他這一次面子,時間也就這麼點時間,識相點的趁早給個準話,該送走的人送走,該做的處罰和認栽就早早低頭,鄭老偏要先跟他扯一扯莫須有的情意,搞些亂七八糟的糾纏,也難怪老闆不耐煩。
坐下不過五分鐘,商逐甯站起身,“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果不其然,商逐甯流露出要走的意思,鄭老先着急起來,“真的不能回轉了嗎?亭兒他——”
“我從來不是小氣的人,鄭總,”商逐甯歎了口氣,臉上流露出疲乏,“我曾經說過讓他離我遠點,這句話看來沒有人放在心上,總是還得讓我自己來提醒。”
他身高腿長,林助拉開椅子後不過兩步就要離開房間。
林助又看一眼鄭老,心中頗為無語,老闆心軟隻對自己人,這次走了别說上門跪求,不到他滿意的利益份額,他可不會再松口,機會不等人,且看他拎不拎的清。
在他們剛有動作,鄭老撐着桌子站起來,語氣帶着急切,“我會讓他出國,不再礙你的眼。”
林助心中暗歎,早點說出口不好麼。
不過麼,他慢悠悠掃一眼他眼底的情緒,好一副情真意切的慈懷,收回視線後頗不以為意,還真是人老成精,做戲做上瘾了。
商逐甯走之前沒有回身看他,也沒有接話。
這一趟來的不算意料之外,但林助還是憋的慌,明明已經到這個境地,大家都打開天窗說亮話不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