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裝可樂瓶外流下串串水珠，楊一諾手肘沒注意在桌沿磕了一下，瓶身上的水滴像下雨一樣在桌面積成小小水窪，差點兒濕了他的衣袖。

他起身從桌子那頭抽了幾張紙巾随意抹了幾下，很快團成一團抛進腳邊的垃圾桶。

桌面堆了好些畫材工具，亂七八糟的，還有些松節油的味道透過口罩飄進鼻子。他看不太習慣這一團亂象，但又不願替别人收撿殘局和垃圾。

旁邊自習區隻有一兩個學生，不是在吃外賣就是在戴着耳機看着什麼。教務辦公室的門也是關着的。

他手指輕點一下手機屏幕，看了一眼鎖屏頁上寂靜月球上的幾個數字，劃開了壁紙。

10月的岚城是最舒服的時候，打球不再那麼容易出汗，騎車時候的風也開始能夠讓人享受地呼吸，而且，楊一諾還有一衣櫃薄的厚的各種款式顔色衣服的等着一件件穿出去。

但是現在打球隻能在沒靈感的時候偶爾去一下，衣服隻能穿在家裡，或是穿來校區這裡。

還好下課回家的時候還能騎車兜兜風——雖然國内騎車遠沒有在天使城那麼爽就是了。

但就算是每周都這樣騎車，夏天也還是一轉眼就跑沒了影。

今天是項目課，他的教務老師Anna給安排的是中午1點半開始，楊一諾在外面随便吃了午飯就來校區坐着玩手機，等待上課開始的途中和Anna确認了下次課的時間，又被關心了一下要和新老師開新項目的感覺。

楊一諾沒什麼感覺，隻想趕緊順利做完，成功申請到大學，然後離開家裡。

思緒飄回到5月來機構報名的時候，那時候的自己也完全沒有想到會這麼順利：除去一個月的基礎課上完到現在也才不過3個半月、快4個月，他的作品集4個項目已經完成了3個——雖然開項目課前他突然又換了專業方向。

楊一諾之前的負責老師羅優在上節課看過他的項目三最終稿後将他轉給了另一個老師，美其名曰「不同的老師帶會有不一樣的靈感和創意」。

這話楊一諾隻相信了一半。

成年人在社會上都是這樣真假摻半的講話，他已經見過太多，所以也不感到奇怪。

而且，換老師最多隻能在畫面風格或是表現形式上會有不同偏好和取向罷了，他并不認為這對他的内容會有很大影響。

更不用說他的項目主題早已經想好。

不過，換老師也無所謂。

13:25

楊一諾又看一眼時間，所有的小教室門也都緊閉着，他下意識認為應該有人在裡面休息——國内的老師大多都這樣。

正想再過兩分鐘就去問問Anna，肩膀突然被人點了兩下。

楊一諾轉過頭前，先聞到了一縷淡淡的香味。

不像是水果，也不像花香。楊一諾對香水并不算了解，但這個不是常聞的味道。

“是一諾嗎？”她臉上戴着方圓細框的眼鏡，嘴邊是标準的弧度，手上拿着綠色紙杯的咖啡。

楊一諾愣了愣，好一會兒才眨了眨眼睛點點頭，“對。”

很好聞的味道，也很适合她。

得到他的回應以後她彎了彎眼睛，“走吧。”

他怎麼也沒想到，隻剩一個項目了，老師卻換了她。

楊一諾起身拿起包，跟着她進教室前，小小比劃了一下自己身前，轉身關上門。

她坐着轉椅，先用腳把另一張椅子勾近，才用手拖到身邊，又把桌上的一些其他學生的東西用手背掃到一旁，這才招呼他坐下。

她穿着一件寬松的短款藍色高領毛衣，底下是黑色長褲，還有應該是為了和毛衣搭配的，兩隻不同花紋的深藍襪子和黑色平底鞋。

毛衣的袖口又長又大，坐下後她要擡起手探兩下才能把手伸出來，但隻要手肘稍稍放平，大大的袖口一下又把她的手吃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