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家教課,已經是夜裡10點。
喻和頌洗過澡,沒有馬上睡覺,他翻出班主任昨天給的真題試卷,鋪開在書桌上,開始刷題。
即使喻麒明不提醒,這次的競賽,他也不會掉以輕心。
因為這場比賽的确是一張入場券。
一張他需要的入場券。
一口氣刷了兩張試卷,喻和頌再看時間,發現已經是夜裡12點多。
手機裡有一條短信,是一個小時前發進來的。
喻和頌點開,依舊是喻柯雲發來的短信。
短信内容看着可憐兮兮的。
【哥,你不會手機又被爸爸沒收了吧?今天又做了一大堆檢查,一天沒見到你,感覺比平時還要痛(T_T)】
喻和頌連内容都懶得看完,摁滅手機,将試卷收回進書包裡,換上睡衣關燈睡覺。
眼睛一閉,窗外的雨聲瞬間變得格外分明。
滴滴答答的聲音落在耳畔,眼睛越閉越清醒。
良久,喻和頌睜開眼睛,摸過手機找了一首純音樂播放。
他調了半個小時定時,然而等音樂放完,依舊毫無困意。
喻和頌隻好起身,打開燈,從醫藥箱裡翻了粒助眠的藥出來。
藥是家庭醫生給開的,用來應急一些重要事件發生前一晚失眠的情況,副作用不大。
喻和頌吞了藥,重新睡下,意識終于逐漸昏沉。
不清楚過去多久,他恍恍惚惚的,出現在了喻氏辦公大廈門口。
天黑沉沉的,喻氏辦公大廈前拉了警戒線,圍了烏壓壓一群人。
高樓大廈之上,有一道無比渺小的身影。
身影晃動在雲層間,似乎在聲嘶力竭地呐喊着什麼。
耳畔有哭聲。
女人的哭聲,小孩的哭聲。
忽然,“砰”一聲巨響。
大片的鮮血濺在喻和頌眼前。
萬籁俱寂。
不成調的稚嫩聲音,哭喊着叫媽媽。
回應她的,卻隻有女人聲嘶力竭的崩潰哭聲。
一大群人沖破警戒線,将喻和頌擠壓着,帶到了血肉模糊的屍體面前。
屍體睜着無法瞑目的雙眸,就那樣直勾勾,充滿怨憤地注視着喻和頌。
床上人猛地坐起,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
喻和頌摸索着去找燈的開關。
找到,按下,室内大亮,他急促的呼吸才逐漸放平。
從夢境中完全抽離,喻和頌擡手摸過枕邊手機。
按亮屏幕,看清屏幕上時間。
淩晨3點。
吃過藥後的驟然驚醒,令喻和頌頭痛到近乎要炸開。
他在床上坐了會兒,才掀開被子,下床往浴室走去。
在浴室接水洗了把臉,喻和頌徹底清醒過來。
他雙手抵在洗漱台上,與鏡子裡少年模樣的自己對視良久,才轉身出了浴室。
回到卧室,喻和頌沒有繼續睡覺。
他走到書桌前坐下,将幾個小時前剛放進書包的試卷又重新拿出,攤開繼續做了起來。
一直到鬧鈴聲響,喻和頌才停下筆,起身洗漱。
苗景同昨天說的沒錯,A市的雨沒有一點要停的樣子。
新的一天,雨依舊在下。
仍然不大,落不盡般淅淅瀝瀝地下着。
今天的早自習是班主任坐班,教室裡一衆學生老老實實,打盹的說話的都裝模作樣拿起了書。
早自習結束,班主任薛舜世沒有馬上離開,他下了講台繞到喻和頌座位旁,将喻和頌叫去了辦公室。
剛下早自習,辦公室裡沒什麼人,薛舜世開門見山。
“真題回家做過了嗎?”
喻和頌點頭。
“問題多嗎?”
喻和頌靜默片刻,并不隐瞞地再次點頭。
到底是已經有許多年沒有接觸過的領域,萬物皆有技巧,重新掌握都需要時間。
薛舜世見狀,道。
“我最近兩周時間比較多,剛好準備給你和另一名參賽的同學單獨抽出點時間講題,時間的話,定在放學後,你看看方不方便,如果你個人沒有問題,家長方面我可以溝通。”
這個提議薛舜世前世也提過。
隻是那時候喻和頌沒有十分需要補習,而且每天放學後還要去醫院看望喻柯雲,因此在一番權衡下,他拒絕了班主任的好意。
從記憶中抽神,喻和頌看向薛舜世,不假思索回答。
“我沒問題,謝謝您。”
薛舜世推推眼鏡笑了笑。
“好,那我今天再去問問另一位同學,如果他也沒有問題,我會提前通知你們,放學後來辦公室。”
喻和頌應好,轉身準備離開之際,薛舜世聲音又響起。
“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好好休息最重要。”
說着,薛舜世擡手點了點自己眼下。
喻和頌再次道謝,而後才轉身離開。
雨又下了一天。
昨天說馬上就要蔫兒了的窦英祺,今天是真的蔫兒了。
下課鈴響,他趴在桌上一臉生無可戀。
“我今天哪裡都不想去了,我要回家學習。”
苗景同捧場:“哇,真的嗎?太好了!我替你爸爸感到欣慰。”
窦英祺一個起身,也開始學着苗景同和喻柯雲往書包裡裝作業。
裝着裝着,他發現喻和頌将裝好的書包塞回了課桌裡,而後抱着幾疊試卷起了身。
他一臉懵:“這是幹嘛?”
喻和頌簡單解釋:“下周五有個國際奧數比賽的初賽,班主任要給參賽人員單獨上課。”
窦英祺聽見這話,一臉的天塌了。
“上完一天課還要繼續上課?這是什麼人間酷刑?”
苗景同給了這無知的小子一肘擊,興奮問喻和頌:“是那個國際權威性很高的比賽吧?我堂哥幾年前參加過,可惜初賽都沒過。”
見喻和頌點頭,苗景同一臉驕傲。
“不愧是我頌哥,你肯定沒問題。難怪你最近睡不好覺,看來是比賽壓力太大了。”
喻和頌沒有過多解釋,揮别兩人,出了教室往辦公室走去。
苗景同收拾好書包,背上準備走時,忽地想起什麼,驟然停下腳步。
跟在他後頭的窦英祺一個沒刹住車,一下子将他撞了出去。
被撞出去的苗景同罕見沒罵他,而是轉過身看向他,不确定道:“我堂哥以前也讀的雲晉高中,聽他說學校一年兩個名額,而且隻給高三,那另一個名額……”
兩人面面相觑。
“不會吧???”
喻和頌到教師辦公室時,教師辦公室的門正敞着。
他看了眼班主任的工位,半透明的隔闆擋着,能看見辦公桌前坐着道身影。
喻和頌擡手敲了敲門,開口。
“報告。”
辦公室裡有其他老師,探了個腦袋出來,看見喻和頌,瞬間笑道。
“來找你們班主任的吧?他暫時有事出去了,你先到他辦公桌前坐着吧,他留了習題,囑咐我你們來了讓你們先寫。”
喻和頌道謝應好,邁進辦公室。
走到薛舜世辦公桌前,喻和頌看清了辦公桌後坐着的人。
黑發黑眸的少年,穿着工工整整的長袖校服,修長的手握着筆,正半埋下臉,在聚精會神做辦公桌上攤開的習題。
喻和頌停在辦公桌前,落了道身影在少年眼下。
少年停筆,仰頭。
與喻和頌撞上視線的瞬間,他握着筆的手微微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