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混到年底,杜雅欣轉租的房子到期,房東漲價太多,正好杜雅欣的同事有空房,離公司更近,過完年她就會搬過去。翟曼曼卻犯了難,一年過完,她好像成了寄生蟲……
嚴格意義上來說,翟曼曼還是有活幹的,她在網上連載漫畫。不過作為新人,一個人要寫文案又要畫圖,她隻能做到周更。流量上不去,打賞也少得可憐,目前純屬為愛發電。為了生計,她也接過幾次定制商單,不過都是簡單的畫頭像和封面之類的小單,要價也不多。
正在為下個月的房租錢犯難的時候,翟曼曼的手機響起,是一個陌生的号碼。
她緊張起來了。是推銷還是詐騙?她現在全身加起來隻有500塊,買不起保險也買不起基金,貸款倒是可以,不過她一個待業青年,沒有社保、沒有工作也沒有抵押物,她能貸到多少錢,這得打一個問号。
翟曼曼決定不接,等到電話自動挂斷。沒想到電話那頭的人不死心,連着又打了兩次。
這麼明顯的拒絕信号竟然看不懂嗎?遇到這個不識趣的人可不得大罵一頓?她心裡的氣快速膨脹,感覺自己成了一個圓滾滾的氣球,随時待爆。
翟曼曼點開了綠色的接通鍵,盡量把聲音壓低,裝成一副兇樣。
“幹什麼?”
“找到工作了?底氣這麼足。”
這十個字就像一根針在氣球上紮了個洞,然後翟曼曼的氣都給跑光了。看來不是推銷電話,也不是陌生人。
“你是?”
“雙鑫。”
雙鑫?誰是雙鑫?她認識這個人嗎?搜腸刮肚想了半天,她終于想起來了。哦,就是那個在去年學校秋招的時候她伸出援手救人一命還被他嘲笑過學曆太低的财務總監。
想到這裡,翟曼曼更來氣了,他一個财務總監不去處理他的報表數據,竟然這麼有空跑來嘲笑自己?
等等,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你怎麼會有我電話?”
“你簡曆上不是寫了?記住13個數字并不難。”
哦,是嗎,翟曼曼就覺得挺難的啊,她隻記得自己和媽媽的手機号,連杜雅欣的都要靠翻通訊錄才知道。
“如果你還在找工作,我給你一個機會。”
“你不是說我學曆低不要嗎?”
“别誤會,要進我們公司,你的學曆确實不夠看。”
那你廢什麼話啊?隔了這麼久還要特地打個電話來嘲諷一番,人不能這麼無恥吧?
翟曼曼準備挂電話了,她的時間雖然不值錢,但也不能浪費在這種人身上。
“不過我可以提供一個别的工作,出來詳談。”
這是在約她面試?
想到面試,她就緊張了。
這意味着她又要開始曆險了。首先她會帶着簡曆和一堆白領擠寫字樓電梯,電梯門打開,前台擺出招牌笑容問她是來幹什麼的,她要鎮靜地說出“我是來面試的”,然後得到一杯滾燙的茶水在門口的沙發上稍等。之後她就要全程把背繃直假裝自己儀态良好,順便填完一張個人信息表。也不知道她都帶了簡曆為什麼還要再手寫一份?看着辦公室裡人來人往,她将遊離在門口不停打量着這裡的生态直到有人來喊她進會議室。
進了會議室就是第二關開始了。面試的時候,她要把那段背了100遍的自我介紹重複一次,當然大概率還是磕磕巴巴地說完,在面試官面無表情地在她的臉上和簡曆之間來回切換視線,最終問出一句令人頭疼的問題“為什麼你會選擇我們公司”。
為什麼,你們招人我來應聘,這個道理很難懂嗎?不如先問問你們自己為什麼要招人?
當然這些話肯定是不能說出來的,她得先把這家公司誇一遍,内容大概率就是來自官網介紹,順便再談談自己的經曆。
到這一步,面試官就會抛出第二個問題,“你的職業規劃是什麼”。
我的職業規劃為什麼要告訴你啊?跟你說了就能按我規劃的走嗎?我想月入五萬周末雙休三年當經理五年當總監,這可能嗎?我就是一個畫圖的還能規劃到哪裡去啊!
又是一輪胡言亂語畫大餅之後,面試官終于肯打開她的文件夾看看作品,看完了來一句“你的風格不适合我們”就把她打發走了。
一上午的時間,面試來回的交通費,還有那些心理建設,都被這一句輕飄飄的話抹殺了。這種情況不是一次兩次,從第一次校招過後,她總共面試了28次,其中成功入職的隻有兩家。她也不是一直待業,隻不過一家待了三個月,她帶着滿腔熱情入職結果看了三個月的公司内鬥戲碼。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總監把副總幹掉,連帶着她這個部門都被裁完,她也失業了。還有一家負責帶她的老員工不知道抽什麼風總是看不慣她,說話陰陽怪氣還不停給她加活,甚至聯合其他人搞冷暴力,翟曼曼忍了小半年終于受不了提離職,錢沒賺到多少還留下了心理陰影。第28家的婉拒造成的心灰意冷已經讓她再也不想去面試了。
“先說待遇。”
“工資4000,周末雙休,不加班。可以了吧?不過面試在周六,有問題嗎?”
俗話說,天上掉下一塊石頭,砸不到月薪5000的搬磚工,砸月薪3000的大學生要多少有多少。行吧,大學畢業生就值這麼點,她可以花4塊錢坐公交去面試了。她其實也不想再面試,隻要一想起面試被拒的畫面,她又得焦慮了。隻不過杜雅欣即将搬家,她不好意思再賴在人家家裡。不管怎麼說,找個工作至少能搬出去單獨住。電話裡說不清楚,翟曼曼加了雙鑫的微信,收到地址一路找過去,終于在一個小區前停下了。
光翼文化的官網上的地址是寫字樓吧,怎麼面試在居民區?這人不會是騙我的吧?但他那張臉确實又出現在官網上,不是冒牌的。懶得糾結了,思來想去,翟曼曼選擇放棄,畢竟打退堂鼓她可是一流選手。
正在她準備轉身回家的時候,電話響了。
“時間到了,你還沒來?”财務總監果然守時,不過他的聲音聽起來就沒熱情。
翟曼曼看了一眼保安,把腳收回去了:“到了小區門口,門禁沒開進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