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我一個人住在這裡挺好的。”桌子上的手機屏幕亮起，宋煙雨不動聲色看向來信人的名字，伸手将手機倒扣。

來之前宋玉良便把他兒子的想法琢磨的差不多，聽到宋煙雨的抗拒他也不意外。他摘下眼鏡揉捏着鼻梁：“我猜到了你會不樂意，但你身邊沒人終歸是不好。我知道你不習慣身邊跟着保姆和護工，但你好好想想。你上次犯病，若不是小行及時發現送你去醫院…你是打算讓我和你媽愧疚一輩子嗎？”

“你一個人躺在家裡，直到兩個月後我們回來這種事情重新上演一遍，你才滿意嗎？這些年痛苦的不是隻有你自己，我真的後悔了，珍珠。”他頓了頓，放軟态度：“珍珠，算爸爸求你，讓我和你媽喘口氣好嗎？”

“你不願意住家裡，我明白你是想躲着我。但我不可能真的撒手不管，現在有個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你為什麼又不願意了？”宋玉良收回視線，他不明白這孩子究竟要的是什麼，他真的盡力了。

等他爸情緒穩定些，宋煙雨松開抱枕上的拉鍊，視線掃過不遠處的房門：“爸，你覺得何徐行這人怎麼樣？”

宋玉良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他覺得這是個與他們讨論的事八竿子打不着的問題。但見宋煙雨認真的神情，他不解道：“是個好孩子。咱們家出事後，我教過的曆屆學生裡隻有他每年雷打不動的來看我，我甚至不是他的主修課老師。生意上的事我不懂，但像他這樣年紀輕輕便能扛得起家業的，我是沒見過幾個。”

“可惜我隻有你們倆個混小子，你要是個姑娘說不定能攀攀親家。”宋玉良語氣帶上些遺憾，他眨着幹澀的眼話頭一轉：“我和你媽的意思是按市價給小行出房租，人家看不看得上這點錢是小，态度咱們要做到位。這間公寓也給你留着，有課的時候中午過來吃個飯休息一下。決定權在你。”

“好吧，聽你的。”桌上的手機響個不停，在宋教授訝異的目光中，宋煙雨打開不斷彈跳出來的信息，“我同意了。”

兒子改口的太過爽快以至于宋玉良回到辦公室，仍然有種不切實際的錯覺。他急忙給自家媳婦彙報最新消息，又向等回複的何徐許發去信息。

手機微震，何徐行僅留下的那點擔憂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知道這是自己小算盤如願以償的勝利号角。他喊來陸安吩咐下去，在人快離開時忽然叫住了他：“上次給你的東西做好了嗎？”

“做好了，老大。我正打算下午過去取。”陸安翻開備忘錄，見到上面标紅的一條後面備注的時間正是今天。

得了答案，何徐行将陸安打發走。電腦屏幕上顯示着宋煙雨正在打包東西，隻見他從抽屜裡拿出個方形盒子，打開看了眼，随即放進外套口袋裡。

那是什麼？何徐行指尖翻轉着手機，他好像從來沒見到過。

宋煙雨将盒子揣進口袋，他差點把這東西給忘了。原來自己還沒有把它解決掉嗎？想着，他拉上拉鍊，隻等何徐行下班來接他。

心裡有了惦記的事，時間過得格外的漫長。他瞧着前幾天沈雪發來的訂婚請柬，不由得感慨起來：當初跟在他們屁股後面玩鬧的小姑娘也到了結婚生子的年紀了啊。

往上翻了幾下是他昏迷前發出的消息，他問沈雪，秦老闆認不認識一個叫楊老三的，意料之中的得了個否定的答案。他這次醒來後，還沒來得及同何徐行對線索。

假設說，假設夢裡邊他跟着宋鴻走到既定的結局，那他是會在現實中消失困在夢中，還是能夠醒來徹底好起來呢？真希望這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

他不想死了，他才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剛要讀懂何徐行。他還沒來得及告訴何徐行自己真的很喜歡他，在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便無可救藥的喜歡上他。

這一切他現在都不能說，他不能在明知道自己一隻腳已經踏進棺材，企圖把何徐行拉下水墊背，他不要何徐行後半生同他現在這般痛苦。

若是能在出事前同他認識就好了，若是自己不會這樣輕易死去就好了。

盒子從口袋裡滾落到地上，宋煙雨一言不發的将它拾起牢牢攥緊。門鈴響起，宋煙雨站起來挎上背包，朝外面走去。

車停在了一棟獨棟的三層小樓前，宋煙雨瞧着一旁渾身散發出來的興奮勁兒的何徐行，籠罩在心頭的煩躁散了大多半。他伸出手在何徐行眼前晃了晃，打趣道：“這麼高興啊？我都能看到你身後搖着的尾巴了。”

何徐行那張臉上顯出幾分真切的笑，他率先下車走到副駕駛，将人牽下車：“我有東西要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