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豁,宋煙雨暗道不妙,小少爺怕是又要驚着了。
“嗬!”突然響起的聲音吓得宋鴻一哆嗦,一種毛骨悚然的冷意直逼宋鴻頭頂,每次見到這人便沒好事。他捂着胸口,大口吸氣。
見這副模樣,阿常知道宋鴻的哮喘發作了。他扯開秦雲的手将兩人分開,急忙翻出藥喂到宋鴻嘴邊。沒多久,小少爺的呼吸可算穩住。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說着便又要上前拉宋鴻,卻被阿常攔在身前。
宋鴻沖他擺手,厭煩的閉上眼睛,咬牙切齒開口:“别,宋某人受不住秦大少爺這聲哥。阿常,送客。”
胡扯,究竟是誰比誰大半歲?!秦雲敢喊他還不敢認。
他瞥了眼床幔外哭得梨花帶雨的秦雲,冷哼一聲拿起書。在心下止不住嘀咕:你怎麼不去找我那個瞎了眼的黑心好二哥?去啊!說好的絕不會牽扯到外人,結果不還是留我一個收拾爛攤子,現如今我成冤大頭了!
越想越來氣,他幹脆把書一丢,蒙頭縮進被子裡:你們該軟禁的軟禁,該沒事兒的還在外面晃悠,隻有我實打實的挨了父親的闆子,痛得現在還隻能趴着睡覺。
借着床幔的阻擋,阿常極其失禮的翻了個白眼。他一把将人掂起,拎着秦雲的衣服領,把他拉得離自家傻少爺遠些,最好是能立刻滾回秦家。
這人往前掙紮,慌亂中拽住宋鴻的床幔。發覺阿常扯他的力度減弱,連忙拉得更緊:“好宋鴻,你别生我氣,也别怪你二哥。我倆這不也沒想到會這麼快被人抓回來。求你救救你二哥吧,他又被宋叔叔軟禁起來了。我是真怕他的身子撐不住,你去求求宋叔叔開開恩。”
不提宋懷遠也就罷了,宋鴻一想到自己二哥為這人做過的荒唐事,便氣不打一處來。
“秦少爺,是宋某人沒那個本事咳咳咳,您另請高明吧。咳咳咳,讓盛哥進來!”他掀開被子,急忙抽出手帕捂住嘴。帕子上落得星星點點,竟咳出了血。
他可以為了他那個不成文的二哥被父親打闆子,怎麼說也是血脈親緣、血濃于水——反正他二哥小時候也沒少替他背黑鍋,幫他一下也沒什麼。
但絕不能因為一個外人讓父親和二哥的關系一再疏遠。哪兒怕二哥會因為他今天的行為恨他一輩子。
前些日子他按父親的要求學習管家,才驚覺到現在的宋家已不比從前。
那天他去父親院裡核對賬本,幫父親翻賬本内頁時,不小心掀翻了壓着賬本一角的硯台,驚得他慌忙擦掉墨汁。擡頭之際,卻看到父親不知道何時竟開始顯老。
他隻最後幫一次,也僅有這一次。
拿掉帕子,他見阿常拽不動秦雲,朝着門外喊:“都死哪兒去了?沒聽到本少爺喊你們嗎?!”
許久,外面才傳來陣腳步聲。宋盛推開門走近,将宋鴻遞來的染血帕子收好。用眼神示意門外,與阿常點過頭。
一聲“得罪了”,攔腰扛起秦雲便出了門。
“咱們院兒裡留下來了多少人?”宋鴻攥着被子,剛咳完血的小臉發白。
在外面轉悠敲打一圈回來的阿常,猶豫着比劃了個“七”。他似是怕小少爺傷心,便從多寶格上将宋鴻最喜愛的一對玉葫蘆拿給他把玩。
阿常想起那幾個一聽到月錢晚發幾天,便溜之大吉的黑心肝,沒點良心的白眼狼。心裡止不住的問候起他們的祖宗,詛咒他們生的兒子是天閹,罵着他們不得好死。
平日裡少爺和老爺對他們不薄,罵着罵着反而紅了眼眶。瞥見宋鴻攥緊了那對寶貝玉葫蘆,他捏起袖子抹眼角,隻能忍住那聲歎息,上前一步揉了揉宋鴻的腦袋。
“我沒事,咳咳。”宋鴻拉下他的手,經過秦雲鬧這出他也沒了困意。眼下正是多事之秋,他躲在院裡不替父親分擔,還算得上什麼宋家少爺。他耷拉下眼簾,似是同阿常囑咐,又像是自己輕聲嘀咕:“咳血這事,瞞下來吧。帕子照舊讓盛哥燒了。”
“唉。”阿常扶着他下了床,将人收拾利落。他不由得再次覺得老天不公,小少爺生得這般伶俐懂事。
可偏生老爺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念叨過:小少爺不是壯大家族的那塊料子,真到無法挽回的局面,倒是可以準備點金銀細軟把他送走,算是給宋家留下一支獨苗。
“走吧,去見見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