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嚴嚴實實的遮住正午的陽光,屋内正中央的床上隆起塊大包,宛如酣睡在寶藏上的巨龍終于蘇醒緩慢伸展着腦袋。
“啪——”,一直嗡嗡作響的手機猛地被打飛,撞在窗戶旁的牆面上。安靜片刻後,躲起來的人才裹着被子,光腳踩在地闆上拾起躺在牆根的手機。
這人不耐煩地向後一仰,連人帶被砸在地面。“砰”的一聲,看不見的微塵飛濺:“說。”
“這幾天幹嘛去了,不是說好要給沈哥辦接風宴嗎?你人呢?”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在哪兒,喝彩聲吵得宋煙雨頭痛欲裂。
他抓了把頭發坐起,煩躁的單手在床上摸索着煙盒。視線掃過不遠處桌子上插成刺猬的煙灰缸時,才意識到自己昨晚已經把存貨消滅的一幹二淨。
“做題,背書。霍青陽,我要高考了,還能做什麼?難不成學你忙着找女人嗎?”明知道霍青陽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宋煙雨依舊翻了個白眼。
他站起身将被子踢到床邊,走近桌子翻找出一根剩大多半的重新點上塞進嘴裡。呼出的煙霧遮掩住他半眯起的雙眼,那頭的霍青陽聽起來很忙,沒說兩句便匆匆挂斷。
“别忘了過來,我讓人去接你。”
“不——”不去。
這小子絕對沒聽到!
他郁悶的咬着煙,從書堆裡扒出遙控将空調關上,而後拉開窗簾打開窗戶,斜靠在窗邊。陽光刺得他眼睛很快泛起水意,有微弱的蟬鳴響起。宋煙雨撚滅煙頭,轉身環顧着雜亂不堪的屋子。
是該清醒點,夏天來了。
隻要涉及到玩樂上,霍青陽辦事靠譜速度極快。
臨近周末,他似乎是怕宋煙雨把這茬忘了,特意又打來電話提醒,再三叮囑:“不管多大的事全都推辭掉,你一定要到。”
“?”宋煙雨用筆搔了下頭發,在卷子上寫出選項,好笑道“霍青陽,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把我行蹤賣給誰了,這麼急。”
“賣這玩意兒做什麼?”霍青陽輕咳,似是被自家兄弟的自戀程度吓到:“我讓楊奕舟去接你。”
“知道了知道了,平時也沒見你對你大嫂有這麼上心。”宋煙雨有意調侃。
對面忽地不接話,反倒讓宋煙雨有些愣神:“怎麼了?淩雲的這個玩笑現在不能開了?”
那邊響起刺啦刺啦的雜音,半響,霍青陽悶悶的聲音響起:“能啊。沒說不能。”
“記住那天一定來!楊奕舟很好認的,你瞧着騎個摩托最傻冒的那個就是。”
說完電話被挂斷,宋煙雨聽着忙音總覺得霍青陽有事瞞他。
到現在宋煙雨也沒搞明白在他沉睡的那年裡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霍青昭和沈淩雲忽然都出了國?霍青陽怎麼掙得霍叔叔的同意出來開了家改裝店?作為沈淩雲大學室友的王尚怎麼和沈雪談起了戀愛?
說起王尚,他前兩天找王尚問了點事,到現在也沒點開聊天框去看。他猶猶豫豫的看着王尚頭像上的紅點,最終還是把手機倒扣回桌面。
先不看了,做題要緊。
到了沈淩雲接風宴這天,宋煙雨罕見的起了個大早。他吃過徐姨準備的愛心早飯,在徐姨少喝酒少抽煙的念叨中出了門。
果不其然,他一眼便瞄到巷子口靠在摩托上玩手機的小平頭。宋煙雨三兩步走近,朝他伸手:“楊奕舟?”
不是他眼神好,還得歸功于霍青陽這小子描述的太到位。
“唉——是我,您就是宋哥吧。比他們說說說的還,還還要要好看。”楊奕舟眼睛一亮,立馬将手機塞進褲兜直起身子。他在自己衣服上擦了倆下手後才握住宋煙雨遞來的手。
宋煙雨好笑的瞧他這誇張的動作,無奈道:“誰說的啊?”
“道道道上的都說。”楊奕舟用袖子擦着摩托後座,雙手遞給宋煙雨一個頭盔:“新新新的。”
道上?哪兒條道?我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混過??别胡傳,我可是好孩子。
他道了謝,好奇地問:“是嗎?又是隻有我不知道的事。”
“就您,您您以以,以前救過的那些兄兄兄弟們。”楊奕舟帶好頭盔跨上摩托,朝宋煙雨點頭示意。
啊,他可能知道了。是那些小混混啊,這都過去多久了。
關于楊奕舟是不是傻冒,在路上宋煙雨充分的感受到,絕對是霍青陽這少爺脾氣的狗東西在沒事找事。
這孩子雖然說話磕巴了點,但問什麼答什麼,話少還貼心。反倒是讓他白白起早的罪魁禍首瞧着更可恨。
宋煙雨坐在太陽傘下打了個哈欠,場上兩輛改裝過的超跑從他眼前閃過,在前面一個彎道鉚勁互相對别。
他拿起小桌上冰鎮過的啤酒灌下一大口,沖坐在他身邊的霍青陽撒氣:“你把我喊來就是坐在這裡看他們跑車?”
“反正是今天歇了,玩個痛快呗。”霍青陽扶正鼻梁上的墨鏡朝宋煙雨擡下巴,“上去試試?”
宋煙雨揮開湊上前的模特,沒好氣道:“想我早死直說。”
“呸呸呸,少說這種喪氣話。”王尚夾着頭盔走近把它放在桌上,扯開衣領拿手散熱:“但青陽有句話沒說錯,猛紮進知識的海洋那麼久,你是該歇歇了。”
這倆人一個讀的國外野雞,一個幹脆辍學。他要是相信他倆的話,還不如繼續成植物人躺着靠譜。
“行了——别吵我。少爺我今天做陪,成嗎?”宋煙雨嫌棄的躲開王尚那邊傳來的熱浪,往太陽傘的深處鑽。
“感謝宋少!”霍青陽朝場上大吼,在宋煙雨咬牙切齒的表情中,他轉頭單手勾下墨鏡沖人龇牙笑。
“……”我看你才是傻X。
年輕人興緻高,在場的輪流上陣遛完車也到了傍晚。宋煙雨被霍青陽塞進他新提的科尼塞克去了沈淩雲的醉浮生。
下了車,被炫耀一路臉憋的鐵青的宋煙雨,終于有了發洩口:“要說還是霍老闆會省事,整了半天還是咱們沈總自掏腰包。”
“沒辦法,誰讓哥現在是窮光蛋,這個月的工資還是人美心善的沈雪姐姐開的支票。”霍老闆爽快的應下宋煙雨話裡的硬刺,仿佛身後的科尼塞克不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