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工衛生間外的走廊格外安靜,嘩嘩的流水聲響個不停。有人等不及排隊摸了進來,解開褲子舒舒服服的放完水,一片陰影罩在他頭頂。
酒精麻痹掉了他的神經,這人嘴裡罵咧咧的摁下沖水,一轉頭和陰翳的眼睛對上,吓得他正系扣的手直打哆嗦。死活系不上的褲子“啪嗒”掉到腳腕處。
霍青陽上下掃了他一眼,不屑地冷哼一聲。
那人強忍着哆嗦手忙腳亂的抓緊褲腰,讓出坑位:“霍爺。您……您請?”
“撒完快滾。”霍青陽濕漉漉的手抽出這人價值不菲的襯衣,擦了個幹淨。
“好嘞。”等了令,那人連滾帶爬的手也沒洗飛奔出去,還貼心的把他來時踢飛的‘維修中’的牌子扶正。
“霍爺真牛啊,小王今天也是開了眼。”王尚戲谑的笑聲從隔間傳來,霍青陽撇嘴,嫌棄道:“别貧啊,松口了嗎?”
“說了啊,怎麼沒說。”王尚笑眯眯的注視着坐在馬桶上大喘氣的人,彎腰拍拍他的臉:“沒聽到霍爺問你話呢?”
“尚哥,小陽,我真改……”
“别他媽那麼叫我。”霍青陽神情驟然變得比剛才還要陰郁,一把攥緊他的衣領把他擡起來:“把淩雲哥逼出國的時候你說沒說改了?”
“李見真有隻眼睛為什麼看不清了?”他紅着眼猶如頭暴虐的獅子把張肅狠狠抵在門上:“趁着煙雨哥昏迷時,把阿生差點搞死的時候你向宋家和張姨保證的什麼?”
“青陽,别下死手。”王尚見他不對,上前一步卡住他的手腕:“出事了不好和張姨交代。”
霍青陽操了聲,把張肅摔到地上。他右手按壓着太陽穴,左手狠狠地打在瓷磚牆上,留下一溜紅印。
“不說我和青陽的事。”王尚沖地上的人吐了口煙:“平生從鬼門關裡出來時,是張姨保的你,宋家看張姨可憐才沒繼續追究。”
“我不知道這十幾年來你暗地裡對平生下手過多少次,之後别想再動他。煙雨現在的身子大不如以前,受不得打擊。”他低下頭湊近張肅耳邊:“你不是查過我家是做什麼的?”
他站直起身:“今晚來的都是些人精,大家是給你背後的張家遞台階,不是給你張肅面子。”
“平生的事瞞得住煙雨一年兩年,你也能瞞得住一輩子。對嗎?”王尚走到洗手池前搓手,他轉身居高臨下的看從地上爬起來的人:“如果不是煙雨,你早送進去改造了。别貪得無厭。”
他瞥見張肅手臂上新摳出來朝外翻的皮肉,輕哼:“最後給你一句忠告,别動何徐行。何徐行不是我們,也不是我大舅子,他對何家的重要程度你擔不起。”
“哈!”
王霍二人還沒走出門,便聽到張肅在裡面砸東西的叫罵聲:
——“他有什麼了不起的?裝得再像又怎樣,他和我是同類!”
——“我做錯什麼了?宋平生憑什麼霸着煙雨哥?明明我也是他弟弟啊!”
——“我不過是要了李見真一隻眼睛,又沒要他的命!誰準他靠近煙雨哥的?”
——“你們憑什麼這麼對我!!”
“瘋子。”王尚忍不住罵了聲,叮囑霍青陽:“你哥能聯系上何徐行嗎?”
“霍青昭?他個書呆子能有交集嗎?你還不如直接找淩雲哥來得快。”霍青陽煩極了,當初怎麼瞎了眼覺得他可憐的?
“我大舅子正在收尾國外的事,最近不好叨擾。”王尚踮腳攬住霍青陽的肩膀把人往下壓:“别自責了,當時算你年紀小不識人,現在長眼睛了不是嗎?”
“嗯哼。知道了,我想辦法透透信。”霍青陽最近打得正火熱的小明星迎面走來,他扔開王尚的胳膊走過去摟住人:“三樓去了,尚哥。”
瞧着兩人你侬我侬的背影,王尚恨不得回去給剛才的自己一巴掌:去他大爺的長眼睛了,這不還是個瞎的。光長個頭,不長腦子。
“哪兒去了?還沒和你碰一個呢。”宋煙雨從包廂裡走出來,一眼看到站在門口磨牙的王尚。
“和霍青陽談人生,還沒談完這小子被女人拉走了。”王尚一手架在宋煙雨肩膀上:“你說他們家的腦子是不是都長在霍青昭那個死狐狸身上了。”
宋煙雨接過煙,和王尚一同看着剛進電梯便等不及的人,閉上眼斷定:“青陽正是玩心大的年紀。”
王尚上下打量他一番,自顧自點頭,突然把宋煙雨困在身前蹂躏着他的腦袋:“你才比他大幾個月好吧?别學我大舅哥天天木個臉老氣橫秋的,要不要哥哥給你找個小妞哇?”
“滾蛋,發騷别拖我下水。”宋煙雨反手卡住他的脖子,把他往外扯:“撒手!”
兩人你來我往的胡鬧着,在又一次被按在欄杆上後,正準備反擊宋煙雨餘光瞥見渾身是水的瘦高身影。他叫停,目光掃過那人來時的路上留下的水漬,大步走過去皺眉問:“小肅?這是怎麼回事,誰欺負你了?”
張肅看到他眼睛一亮,想要湊得更近卻在注意到宋煙雨身後沖他笑的人,收回動作轉而背過手搓弄剛劃出來的傷口。低眉垂眼的小聲說:“沒什麼,不小心,不小心摔了一跤。”
他說話聲太小,身前的人隻好湊得更近。卻不知這人正貪婪地深吸着獨屬于自己的氣味,天知道在他聞到宋煙雨身上有不屬于他的苦艾味時,他有多想把那個人揪出來扒皮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