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接機那日謝爵與隋漠針鋒相對後，回到世熹園的二人便維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除了必要的日常用餐，他們彼此心照不宣地保持着誰也不想見誰的厭惡，連房間都刻意讓格蕾絲選在南轅北轍的距離。

而另一邊謝明夷與父親連日商讨南灣開發區項目的事宜。觊觎這塊巨.大肥肉的投機者如嗅到血腥的鬣狗般蜂擁而至，他們這些穩坐釣魚台的莊家需要在激烈的商業博弈中，甄選出真正有價值的合作夥伴。

"根據水下機器人的勘探數據，南灣區暗礁帶的測繪工作已全部完成。"謝明夷修長的手指在電腦屏幕上輕點，被标記的區域立即泛起幽藍的光暈。

她環視會議室内的高管們，聲音沉穩有力："接下來重點推進陸地區域的土地整合工作。"

财務總監立即說話："副總，陸地區域涉及周邊的拆遷補償，預算方面..."

"告訴華國合作方按最高标準執行。"謝明夷打斷道，"這個項目不容有失。"

法魯利斯翻閱着手中的數據闆，神情肅穆地補充道："華國方面已經完成南灣項目的部分前期籌備，目前進入公開招标階段。"他擡眸看向在座衆人，"這次招标将采用全新的智能評估系統，确保其它合作方的資質與我們的戰略需求高度契合。"

技術部主管推了推眼鏡："這套系統的算法需要重新校準嗎？我擔心..."

"已經完成三次壓力測試。"法魯利斯的回答斬釘截鐵。

會議室的智能玻璃适時調節着透光度，将窗外刺目的陽光過濾成柔和的暖色調。謝明夷注意到投影上的數據流産生細微波動，——就像平靜海面下潛藏的暗湧。

"陸地區域的土地整合必須在本月内完成初步方案。"她的聲音在智能玻璃調節後的柔和光線中顯得格外清晰，"華國已經提交了合作意向書，但我們需要制定更嚴格的篩選标準。"

法魯利斯将數據闆平放在會議桌上，屏幕上立即同步顯示出新的數據層。"智能評估系統已經過濾掉37家資質不符的企業，"他看了一眼視頻裡的公司高管，"但剩下的12家中有幾家背景複雜，需要進一步盡調。"

法務總監立即接話："我建議成立專項小組，重點排查這三家與政界有牽連的企業..."

謝明夷坐在長桌盡頭，指尖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陽光透過智能玻璃在她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世貿第三大港口的建設許可已經下來了，"她忽然開口，"差不多該把消息放出去，該讓那些追逐而來的鬣狗聞聞真正的肉香。"

市場部主管眼睛一亮："這是個好機會，我們可以借此擡高..."

投影上的數據流再次出現波動，這次更加明顯。

"我們目前唯一要做的是開放招标。"謝明夷的聲音平靜，1800億的投資項目成功之後，必定會為現在萎靡的經濟形勢打上一記強心針。

"華國的紅頭文件已經下批，最遲明天南灣區招标的信息會傳遍整個華國市場。"法魯利斯的手指在數據闆上飛快滑動，他看向屏幕另一邊遠在K國的一衆高管，"我不希望在這個時候出現任何纰漏。"

安全主管立即表态："我已經加派了人手，24小時監控..."

"我會監督他們的。"謝明夷已經開始了操作。她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屏幕投影畫面分裂成三個獨立區域。"父親，我認為應該重新評估競标标準。華國——"

"不必，現在已經是最高級别的。"法魯利斯打斷她，"但要換個玩法。"他伸手觸碰港口設計圖，圖像立即放大顯示出碼頭區的詳細結構，"把第三泊位的設計參數調整0.5度傾角，加入我們之前讨論的防浪系統。"

工程總監皺眉："這個改動會影響工期，至少需要..."

"華國人多錢給足，工期不會是問題。"法魯利斯冷冷道。

"華國的抗震系數是按什麼标準計算的？與K國的标準是否銜接一緻？"謝明夷指向屏幕上被重點标記的紅點提出問題，"具體的承重參數是否可靠，按原設計施工，後續會不會發生結構性疲勞這些都要考慮清楚。"

工程總監："這些我們會在内部圖紙标記明确，根據工程學專業知識..."

"還要考慮海洋生态環境的考核。"謝明夷冷靜地補充，“防止有心人從UNEP下手阻撓南灣區計劃。

會議室裡頓時議論紛紛。審計主管急切地說："高薪聘請的海洋學專家已于一星期前入職，我們也做好了……"

法魯利斯沉默地注視着那個标紅的數據點，表情冷酷。

"推遲競标。"他突然說，"推遲兩天，宣布我們要對港口設計進行'技術性調整'。"

公關總監立即反對："但這樣會引起華國方面的質詢……"

"不急，現在主動權在我們這邊。"法魯利斯轉向謝明夷，"Vannia，我要你親自負責核查所有設計圖紙，特别是後面那些'合作夥伴'提供的部分。"

謝明夷點頭，已經打開新的窗口開始列出核查清單。她對着技術團隊命令道："我要所有修改記錄的溯源數據，一個字節都不能少。"

法魯利斯安排安全團隊進行全面系統掃描，會議室裡回蕩着急促的指令聲。

視頻會議結束，他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魔都下方如蟻群的車水馬龍。陽光在他肩頭鍍上一層金邊，卻照不進他幽深的眼眸。

"世貿第三大港口……"他低聲自語，手指無意識摩挲着窗框，"比我想象的更有吸引力啊。"

“金錢的魅力從來不亞于甚至超脫于任何欲望。”謝明夷走上前與他并肩而立，“全息投影更甚南灣區，父親把哥哥帶來魔都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的吧。”

放任謝爵孤身一人在京市對上面的人，不如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來得安全。

“你母親的親人很少。”法魯利斯拍拍謝明夷的肩膀，“我不想讓她傷心。”

“我知道了。”謝明夷點頭，明白了父親的用意，他們的身份敏.感一小心就會觸及某些平衡，而身為華國人的謝爵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至少現在，在法魯利斯眼皮底下還沒人敢直接把爪子伸過來。

事件平息得差不多，謝明夷給自己放了一天假陪隋漠，那天的秋季賽獎杯格蕾絲吩咐助理放在了隋漠的工作室。

他上班的時候看到開心得極了，謝明夷讓格蕾絲另外安裝一個大大的置獎台，等着塞滿以後大大小小的獎杯，雖然現在隻有孤零零的一個。

謝明夷牽着隋漠來到識芳齋時，法魯利斯和謝爵已然入座等候他們。

互道早安後，雙方動筷。

桌上玉碟盛着金絲血燕清炖絲羽烏骨雞湯，山柚油煎富硒蛋邊緣微焦。白玉筍片疊成雪塔，翠微祭神糕裹着栀子蜜，青花大盅裡雞絲胭脂米粥飄着松露香。琥珀玉錦叉燒淋桂花蜜，脆殼下滲出肉汁；廂子脂豆腐間蟹黃與魚子醬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