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沒事?”
“是。”楚甯接過車開始拉,“娘,你是不是該告訴我房子的事?”
郭紅不答反問:“甯兒,娘問你,你是不是喜歡上江钰行?”
楚甯一驚,繼而沉默無言。
“當初我讓你和他的時候,你還死命拒絕。”郭紅道,“剛才,你說你們兩個沒什麼,也就是說,你沒讓他知道你喜歡他?”
楚甯聽娘講這些甚是别扭,不無好氣地問道:“娘,你到底想說什麼?”
郭紅哄道:“好,娘說直白點,就是讓你和白陽處處。哎哎,你先别生氣,剛才你不是問我房子的事嗎?”
郭紅看楚甯神情由氣憤轉為嚴肅,這才講起來,“我們回來後,白陽帶我去找天馬幫幫主,幫我還了那一百兩,就這樣幫主還不解氣,白陽也不知說了什麼,幫主就讓我向他母親跪下磕二十個頭就一筆勾銷。我也不想給你惹麻煩,就老實磕掉了。房子,也是白陽找房東要回來的。”
楚甯聽得目瞪口呆,随即責怪道:“娘,哪能叫别人替我們還這麼大一筆錢?我已經籌了快八十兩,剩下的我再想想辦法。”
“甯兒,人家都幫了,要麼你自己和他去說,錢也給他好了,”郭紅眼見楚甯着急忙慌的樣子,指着額頭道,“你看,這裡是不是紅了?磕了二十個,疼啊。”
楚甯一看,微有紅痕,應是消了下去,不細看看不出來,不由得心軟起來,“娘知道教訓就好,說好的不賭了。”
“不賭不賭。”郭紅連連保證。
楚甯想了會兒,道:“娘,明天你先回那房子,我等幹滿了日子再回去。”
“那活兒直接辭掉好了。”
“人家好心收留,我哪能直接說辭就辭。”
“好好,依你依你。”
到了書院,楚甯向葉嬸介紹郭紅,請求臨時住一夜。得到許可,楚甯安置郭紅在自己屋子裡,囑咐她哪都不要去。見郭紅順從答應,便放心去給葉嬸幹活。
正在竈後添柴看火,楚甯聽到竈前葉嬸一邊炒菜一邊問她:“阿甯,你娘回來了,那你是不是要走了?”
楚甯道:“是要走,但我幹滿整月再走,畢竟領了月錢。”
“這麼說來,也就沒幾天了。時間真快啊,轉眼你在這呆了兩個月了。”
“是啊,兩個月了。”
“其實你現在走也沒關系。”
“那怎麼行,半道走了,月錢就很難結算的。”
“那錢……”
楚甯聽出葉嬸話中有話,探出頭來,正見葉嬸面有豫色,問道:“怎麼了?”
葉嬸幹笑道:“沒什麼,你走的時候我把錢給你。”
“好的,”楚甯縮回,繼續加柴,“謝謝你們收留我,我才能全心幹自己的事。”
“不用客氣,有女孩兒也不錯,做事比小付細心多了。”
今天書院休息,吃飯的都是住在書院的老師院工,楚甯幹的活并不多。到了夜裡,泡完黃豆的楚甯環視了一圈夥房,确定沒問題後關上門,踩着月光走回後院。
今天四月十四,雖不到十五,但天上的月亮已很圓很亮。微風拂過,林間蟲鳴。
楚甯對這兒已有了感情。
其實不太想離開這裡。
奈何隻剩四天。
楚甯回到屋子,發現郭紅已在床上睡着了,鼻息綿長,連她回來發出的響動都沒驚醒她,可見已很久沒好好睡了。
次日清晨,楚甯照舊賣豆腐腦,不過不再是一個人,而是和從前一樣還有娘親一起。
“有店就是好啊,”郭紅不住說道,“這是江家的店?”
“對,娘,要記賣多少碗,一會兒給抽成。碗勺都是店裡出,所以賣完了也不用洗碗。”
“真不錯。在酒館前賣時,沒地兒洗碗,隻好帶足碗賣。”郭紅想起那段日子,覺得累得不行。
楚甯笑道:“是啊,現在不用拉這麼重的車,還算輕松吧?”
“是。”郭紅見她眉眼笑意,道:“江钰行對你還不錯,可惜人隻會蹴鞠。娘看啊,還是白陽更不錯。”
楚甯笑容消失,微有愠色,“娘!他又不是隻會蹴鞠,這店裡開出吃食是他的主意。而且在他地盤上說他壞話不好吧?”
郭紅見狀,閉了嘴。
不消半個時辰,豆腐腦已賣完。楚甯收拾桌面,忽而眼前多了道身影,她心中怦怦跳,擡頭看,卻是白陽。
郭紅迎上前,笑道:“白公子,你來啦?不過,豆腐腦已經賣完了。”
“沒吃上真可惜。”白陽望着楚甯,“不過沒關系,我下次早點來。”
楚甯隻是微笑。
白陽道:“一會兒我陪你們去看房子。”
楚甯道:“那太麻煩了,我們自己去就好。”
郭紅連忙道:“甯兒,他陪着也好,有個男人,也方便點,房東也不會看我們好欺負。”
話說到這份上,楚甯再拒絕怕會傷了他們面子,隻點頭沒再說話。
三人入了城,回到兩個月不見的小巷,楚甯不由得望向那棵江钰行爬過的樹,想起自己潑他水他氣得跳腳的樣子,面上不禁露出微笑。
時間真的很神奇,明明不那麼愉快的記憶變得可愛美好。
“哎呀,你們來了!”
房東張嬸不知從哪蹿出來,吓了楚甯一大跳。
“楚姑娘,那天真是不好意思。”張嬸看到白陽,立即避開目光,帶着讨好的笑看着楚甯,“我剛盯着,現在房子已經騰出來了,你們馬上住進去都沒問題!”
經房東這麼一提,楚甯怔然,急忙問道:“張嬸,先前住的人已經走了?他們找到住的地方了嗎?”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要人馬上搬出。”張嬸賠笑,“進去吧,一切都和你們搬走前一模一樣!”
張嬸站在門口滿臉笑容,郭紅拉着車開開心心地進了院子。
楚甯沒有進去,她心中仍是不安,如果因為她,租客被毀約搬出還拿不回錢,萬一像她當時那樣無處可去……
白陽微笑,“阿甯,你心腸真好,還會為租客着想。你放心吧,房東一定妥善處理好了。”
張嬸會意,立即道:“楚姑娘,你放心吧,該退的錢已經退了,租客就一個人,東西不多,搬得也很痛快,沒事的!”
楚甯見張嬸看白陽的眼神有些躲閃,甚至有畏懼,不禁望向白陽,一天之内就處理了房子的問題,他真的是變了,和從前一點也不一樣。
張嬸道:“楚姑娘,有什麼事盡管來找我,現下我還有點事,先走了。”說完,匆忙離開。
白陽道:“車上怎麼不見你行李,你還要回書院嗎?”
“是,我要幹滿日子再回來。”
“不幹滿也沒關系,”白陽笑道,“本來是想過後再跟你說,不過現在說也無妨。”
“什麼?”
“其實葉嬸隻招一個人,隻有那個人才有書院給的月錢,你的月錢,是從我這兒出的。”白陽走到她面前,“所以你不做,葉嬸也不會說什麼。”
楚甯吃驚,難怪葉嬸昨天會說那番話。
見兩個人間的距離過近,楚甯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原來是這樣,那我又欠你錢了。娘已經将天馬幫還錢的事告訴了我,你放心,該還的錢一定分文不少地還給你。”
“如果他給的,你會欣然收下嗎?”這句話白陽在他嘴邊滾了幾圈,仍是沒有說出口。
“好吧,你慢慢還,我不差這些錢。現在,我爹已經将幾家店鋪給了我。”
“恭喜你了。”楚甯除了這一句,也不知說什麼,想了想又補了句,“加油。”
白陽什麼也沒說,隻向她笑了笑轉身便走了。
楚甯頓時放松了下來,她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盡管工錢是他支付,時間由她支配,但她還是想認真做完。
次日中午,豔陽高照,楚甯無比盼望的下課鐘聲終于敲響。
随着學生來了一批又一批,她的心也越來越緊張。終于,等到了他。
照例她給他打一碗飯,下一刻,他的聲音響起,她的心涼了。
他說要兩碗。
意味着,她不必準備加餐,捉來的蝦沒有下鍋的機會了。
楚甯緊緊握着飯勺,慢慢地給他打了第二碗飯。
他走了,楚甯迅速收拾了心情,為下一個青雲打飯,他們二人一向是前後關系。
不料,下一個不是青雲,她瞧了一眼後面,仍不見他。
“青雲呢?”楚甯問眼前他們的同班同學。
同學道:“他啊,請假了,說是家裡母親身體不好,他回去照顧了。”
楚甯一驚,她有聽青雲講起,家人為方便他上學,也考慮吃穿住行,便住進姐姐所嫁的江家。他的家遠在百裡之外的小鎮上。
如此說來,這兩天将看不到青雲了。等到離開書院,她也将很難像在書院裡天天看到他們。
打完了飯,楚甯抱起裝有米飯的木桶,望了一眼還在和同學談笑風生吃着飯的江钰行,默默進了竈房。
放下木桶,楚甯對葉嬸說道:“葉嬸,竈上的蝦你要嗎?我不做了。”
“怎麼?你不是要做給江钰行吃嗎?”
“他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