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書院宣布打架事件的處置結果——白陽和陳天因平素不和積怨緻打架，嚴重違反院規，命二人離開。
陳天家人來得很快，也意料之中地大鬧了一場，但因從白陽父親處得了可觀的賠償，便帶着陳天離開了書院。
楚甯從書院閑言碎語中，得知陳天平日狂妄傲慢，作風差勁。對他的離開，很多人都覺得不可惜。
對白陽，也有很多人不可惜。
這幾天裡，楚甯在書院裡忙活着，已慢慢了解書院的作息，也有了閑時利用的打算。不管什麼事，都沒有當下籌一百兩的事重要。
她依舊天不亮早起做豆腐腦，拉車進城擺攤。白陽依舊天天幫她忙。
雖有他幫忙會輕松不少，但她的心裡卻一直沒有輕松過。
春分已過，但許是因為在海邊，仍有些冷意。熱氣騰騰的豆腐腦也很快賣完了。
在楚甯收拾間，白陽說道：“阿甯，明天我要去北方，以後就不能來幫你了。”
“你要走？”楚甯吃了一驚，但很快也猜測出來，“是家裡的安排？”
“是，擺平打架的交換條件。”白陽觀察着她臉上神情變化，“不過，我會很快回來的，不出三個月。”
楚甯也不知說什麼，最後隻問了他出發時間，好去送他。
白陽心中有些失望，因為她沒有說什麼類似挽留的話。
次日清晨，白陽最後一次幫楚甯賣豆腐腦。
最後一碗賣出，楚甯望着不遠處為他準備的馬車緩緩向攤子行來。
馬車不大，隻一個車夫。送行的似乎隻有她一個人。
白陽走到馬車旁，楚甯從闆車覆蓋的白布下取出一隻籃子，也跟着走到馬車旁。
“白大哥，多謝這些天幫我，”楚甯将手中籃子遞給他，“這些餅我今早做的，你拿着，萬一路上一時買不到吃的，就吃它，管飽的。”
白陽伸手接過，微笑道：“謝謝。”
“哼。”
馬車裡忽然傳來聲音，白陽一驚，掀開簾子，裡面坐的正是江钰行。
“你來了。”
“是啊，來送你了。”江钰行從馬車上跳下，看到楚甯，白眼翻上天，“就送個餅嗎？”
楚甯聽出他的輕蔑，冷笑道：“那你說我該送什麼？”
江钰行從懷裡取出一樣黃色物事，在她眼前晃了晃，“送這個！”
是一張符。
江钰行把符強行塞到白陽懷中，“兄弟，這平安符，給你了！”
白陽望着手中平安符，眼中隐有淚光，“謝謝。”
車夫在一旁催道：“大公子，該出發了。”
白陽點頭，向江楚二人道：“我一定會很快回來的。”
馬車在辚辚聲中消失在盡頭。留下的兩個人互望了一眼，不約向同地哼了一聲，各轉各身，各行各事。
到了午飯時間，葉嬸喊楚甯負責打飯，而她負責打菜。
這是第一次面對衆多學生。
來吃飯的學生基本都知道有個女孩在廚房幫忙，但真正近距離接觸的尚屬首次，于是楚甯被那些學生不停用目光打量。
她沒有扭捏害羞，畢竟擺攤不知道面對了多少食客。
剛給一個學生打完飯，就聽到了一個“哎呦”的怪叫聲。她心中使勁翻白眼，終究是碰上江钰行了。
楚甯沒理會，隻往他碗裡打了勺飯。
“少了，再多打點！”
她還是不吭聲，給他添了點飯。
“不夠。”
她無語，默默加了飯，心道：“已是兩大碗飯的量了，再不夠，吃死你。”
“哼，是不是在心裡罵我飯桶呢？”
她一驚，擡眼與他對視，随即面無表情道：“知道就好，夠了就快走吧。下一位。”
下一位是青雲，此刻他臉上的笑繃不住了。見楚甯準備再打一勺飯，他挪開碗，笑道：“夠了，我不是飯桶。”
楚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江钰行的臉早已黑了。
幸而一天之中隻午間給學生打飯，其他時候是不用見到江钰行的。一到放學，江钰行是沖出書院最快的人，手中還抱着隻藤球。
夜裡，楚甯在夥房擦洗竈台，這是最後的活，接下來就是為豆腐腦做準備。
葉嬸對她說道：“阿甯，明天那個小夥來報到，像劈柴挑水的活你可以少幹了。”
“是。”
“一會兒是不是要挑豆？”
“是。”
葉嬸歎道：“夥房這麼多事，還要忙豆腐腦，都不見你喊累。年輕真好啊。”
楚甯笑了。
葉嬸離開夥房後，楚甯從角落裡拎出一麻袋黃豆，倒了些在木盆裡，撈過小馬紮開始細細篩豆。
累是累的，她也想輕松，但境遇不允。
忽而她想到娘親對她說過的話：“你要是嫁得好，就不用過苦日子了。”
她承認這句話很對，但她經曆過家境敗落，知道有錢不一定能一輩子有錢，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要嫁，應該要嫁得對。
楚甯一驚，将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自省道：“我在想什麼？快點幹，一會兒泡好豆就回去繡帕子。再說，明天就自己一個人賣豆腐腦，忙都來不及，哪來的功夫想這些。”
不由得，楚甯加快挑豆的進程，很是忙碌。
次日，忙碌了一早上的楚甯拉着車到攤子上，準備挑戰一個人幹全部的活。到了那，發現有一個姑娘在望着她。
是一個看上去像富人宅子裡出來的姑娘。
“是楚甯姑娘嗎？”
一句話透露着對方文靜有涵養。楚甯放下車，帶着些疑惑道：“是。”
“我叫小詩，是受白公子所托，來幫你賣豆腐腦的。”
楚甯吃驚道：“白陽公子？”
“沒錯。”
小詩是個很利落的人，說着就已動手幫忙掀開車上覆蓋的白布。
楚甯連忙擺手，“不用不用——”
“你就别客氣了，”小詩闆起了臉，“你要是不讓我做，我會挨罵的。”
又是拒絕不了的人，楚甯皺起了眉。
小詩叫道：“楚姑娘，愣着做什麼，不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