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舟方才回去,已經把現場布置成了剛發現小丫時候的樣子。他餘光瞥見山下人來了,揪着李大虎的衣領讓他靠在樹上,假裝出一副在和人販子搏鬥的景象。
等大夥靠近了,他一把将李大虎推出去,怒喝道:“抓人販子!”
村民們聽到人販子都恨不得把他扒皮拆骨,山上黑燈瞎火,根本看不清誰是誰,李大虎摔倒在地上,大夥就一窩蜂地湧上去,你一拳我一腳,等散開的時候,李大虎的臉早就腫成了豬頭,壓根看不出是誰了。
周文靜又表演了一番嚎啕大哭,小丫老老實實地裝暈,等到把李大虎拖下山,警車也到了。
“警察同志!你們可要好好查呀,這該死的人販子,趕緊盼他死刑!”
“死刑都便宜他了!這種畜牲,活該千刀萬剮!”
“滴嗚滴嗚”的警笛聲把沿途的村民都引了出來,村長也來了,大夥兒圍住周文靜,七嘴八舌問小丫的事,周文靜隻是抹淚,重複那套在山上找到人販子的說辭。
小丫在這時候恰到好處地醒來,指着李大虎哭得撕心裂肺。
“是爸爸!媽媽,爸爸要把我抓去賣掉!他還說村裡的小孩都在外面玩沒人管,全拐走賣掉就發财了!”
此話一出,村民們全都炸了鍋,李家村治安一向很好,大家很放心讓孩子自己在村子裡跑着玩。
現在居然從自家村裡出了人販子,還第一個就要對親女兒下手?!
一時間,衆人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李大虎一個賭徒,賭急眼了要賣親女兒這種事那可太正常了!誰知道他賭博欠了多大的窟窿,萬一來偷他們的孩子可怎麼辦!
“天呐,抓走!快把他抓走!咱們村裡怎麼能有這種玩意兒?!”
涉及到自家孩子的安危,可再沒人勸周文靜算了。如果不把李大虎打成人販子,周文靜知道這件事對半又要變成家務事,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得讓李大虎進局子裡去才踏實!
警察粗略看了一下李大虎的傷勢,皺了皺眉,問道:“他身上的傷是誰打的?”
周文靜心頭一跳,剛想開口說是自己,反正她是李大虎的老婆,怎麼着都能說成家務事,後排圍觀的幾個顫顫巍巍的老人家就拄着拐杖出來了。
“是我老婆子打的!”
“還有我這個老頭子!”
年逾古稀的大媽大爺們一人一句,咬死了非說是他們動的手,怎麼打的記不清了,總之就是亂打,知道打人犯法,那就把他們幾個老骨頭一起抓走吧。
警察沒辦法,也心知肚明村民們對人販子的憎惡,最後口頭教育了幾句“以後不許這樣了”,就抓着李大虎回了派出所。
塵埃落定,人群漸漸散了,周文靜的心才稍稍落地。
回屋以後,丁鳳英還坐在屋裡發抖,警察來的時候她扒在門邊看,也模模糊糊聽到了兒子的名字。
周文靜把小丫放下,定定地看着她笑:“你兒子被警察抓走了,不知道要關多久呢。”
丁鳳英又哆嗦了一下,一句話都不敢說。
這女人一定是鬼,她從河裡被撈上來的時候肯定被水鬼跟上了!現在已經把她兒子害了,下一個就輪到她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周文靜,見周文靜沒有再捆她的意思,站起來試探性地往出走,周文靜并不攔她,下一秒,丁鳳英好像踩了風火輪,“嗖”一下就跑得沒影了。
周文靜隻覺得可笑,笑丁鳳英,又笑自己。
但凡她上輩子早一點醒悟,最後小丫都不會被拖累得那麼苦。
沈烈舟看着她,心裡悶悶地痛,雖然他從前不曾見過,但隻是那晚匆匆一瞥周文靜身上的傷口,他也知道她曾經受了多少苦。
“太晚了,小丫吓壞了,早些回去睡吧。”
他從身後輕拍周文靜的肩膀,無聲地安慰。
周文靜點點頭,去燒了些水,把小丫身上的灰塵都擦幹淨,看着孩子睡了,她站起身,掏出紙筆寫了張欠條,去了沈烈舟的屋子。
“沈工,大恩不言謝,我暫時還沒有足夠的錢謝你,請你給我留個地址,以後每個月我都會彙錢給你。”
沈烈舟低頭,看着周文靜手上拿着的“五百元”欠條,氣得笑出了聲。
“你拿錢謝我?”
周文靜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意驚住了,她趕忙道:“我沒有别的意思,隻是這麼大的情,我不能隻是口頭上謝你的。”
“不用了,我不是為了錢幫你,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直到沈烈舟關上房門,周文靜都沒明白。
可能因為是退伍兵,覺得保護人民是職責,不能拿人民的一針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