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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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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周棠去了夜市。

說是夜市,準确地說,其實也就是空地上的一些流動攤販。大部分是餐車,也有少數幾個臨時搭建的棚屋;每一家都挂着黑底黃字、或是黃底黑字的醒目招牌。招牌四周黏了一圈五顔六色的燈帶,天剛擦黑的時候,乍一眼看過去花花綠綠的,很能吸引視線。

來這裡的人不算少,但因為賣的都是些很快就能做好的速食,也不怎麼需要排隊:順着一溜餐車轉一圈,剛跟後面的攤主講好價,就能看見前一位攤主已經手腳麻利地把食物裝袋、熱切地吆喝你過去拿。

空地附近是所高校,旁邊還有居民區,所以既能看見穿着時尚的年輕情侶,也能看見裹得嚴嚴實實帶着小孩前來覓食的家長——總之,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打扮都不會有人覺得奇怪的地方。因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食物上,也不會有人沒完沒了地盯着你的臉看——我就是因為這一點,才特别喜歡這個地方。

我留心着周棠的反應。自打從那家餐廳出來後,他表現得一直都很正常。話不多,一如既往的尖銳,偶爾摻雜一點兒“周棠式”的冷幽默,但我卻總能在裡面看出刻意努力的痕迹——

我不是說他犯了什麼像是回話慢個半拍、或者格外沉默寡言之類的低級馬腳。他隻是比以往反應稍顯遲鈍一點,說話的時候,眼睛更多地注視着前方,而不是時不時地偏向我……就是這麼細微的差别。

我能感覺到他正陷入情緒低落,但在努力表演出自己平常的狀态、好不叫我發現端倪。

……如果不是我從小就必須靠看人臉色過活、不得不鍛煉出相當敏銳的觀察力的話,說不定真的就這樣被他蒙蔽過去了。

是因為特别喜歡那家餐廳嗎?還是有什麼别的理由?我想不出來。

車子慢慢停下了。心裡一閃而過的疑惑很快就被接踵而來的、鋪天蓋地的不安給壓過去:

老實說,要把周棠帶來這種地方,我雖然表面努力裝得不露怯,可最多也就這種程度而已了——要是他覺得這個地方太過廉價、配不上他該怎麼辦?我連個像樣點的Plan B都拿不出來。

周棠的視線越過車窗,落在不遠處空地上的人潮裡。明明隻是最常見的夜市,我卻像是忽然被不存在的東西扼住了咽喉;又像是被迫打開自己的一部分血肉,接受另一個人的審視。

一部分的我在說,即使他看不起這樣的生活,那也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另一部分的我卻在小聲嘶吼:如果他連這種地方都接受不了,那就更不可能接受發生在我身上的事。

可我又到底想要他接受什麼呢?……就連我自己也搞不明白。

“你就在車裡待着。”我先一步制止了周棠準備解開安全帶的動作,“外面冷,沒必要多一個人下來挨凍。我出去看看有哪些好吃的,拍照發給你。你選好再告訴我,我打包帶回來。”

“……”

周棠沒吭聲,先是垂眼看了看我無意識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直到我發現不妥後自行縮回去,才重新對上我的視線,眼神玩味。

“真體貼。經常對女朋友這麼幹?”

“……什麼?不是。”我想了想,還是又綴上一句:“沒有女朋友。”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周棠好像肉眼可見地變高興了一點兒。

“總之,想偷懶把對付别人的那套照搬到我身上可行不通。再說了,我也還沒柔弱到需要你這麼‘特殊照顧’的地步。”

他說着利落地解開安全帶,甚至比我還要先一步跨出車門:

“走吧,一起過去看看待會要吃什麼。”

***

下了車,冷氣比食物的香味兒更先一步一個勁地鑽進衣領裡。雖然按照時令來說算是春天,但要脫下羽絨服似乎在短期内都是種奢望。到了這種時候,溫度好像也能變成香氣中的一種:即便是平常看來最普通不過的食物,一旦冒起熱騰騰的白氣,都很容易讓人生出想嘗嘗的念頭。

比起像我這樣認真挑挑選選,周棠似乎更熱衷于“看”那些食物。因為個子足夠高,哪怕不需要鑽到人群裡,也能輕松看見烹饪食物的步驟:生蚝的油分滴在燒烤架上騰出竄高的火苗,蒜蓉混合着汁水發出“滋滋”的響聲;淡黃色的糖粒混合着花花綠綠的顔色被倒進桶子裡,不一會兒就拄着糖棍被風吹出蓬松飽滿的形狀。

幾個小孩舉着烤串說說笑笑,我眼尖看見鋼釺上的油順着他們的手滴滴答答流到地上,生怕他們一不留神就蹭在周棠的西裝上,趕緊快走半步把他護在身後。

“這個不算是‘特殊照顧’——”

我怕周棠誤會,特意解釋給他聽:“我是擔心這個月的支出再加一筆貴得吓人的幹洗費,才不得不采取的必要預防措施。”

“我想也是。”

周棠這次連聲音都似乎染上笑意,讓我突然很想回頭看看他的臉。

我曾經說過,周棠是那種很有冷感的長相。很多時候,哪怕他就站在我面前,我依舊能感覺到彼此之間隔着一道泾渭分明的線。他曾經在我的人生中短暫出現過一瞬,就像兩條不相幹的直線猝然相交于同一點,然後又緊接着分道揚镳,不複相見。

可現在呢?我看見他溫熱的吐息,在寒冷的空氣裡結成淡色的白霧,像是裹進了食物特有的香氣。消散了,又在下一秒出現,循環往複,像是竭力向我證明這不單單是我自己臆想出的又一個美夢。

我突然記起以前也做過類似的夢。是在唐小寶住院的那段日子,我曾經無數次夢見自己重新回到那所禮堂,一個男生正背對着我,指揮着身邊的同學把花盆挪到講台的側邊。

我想叫他,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他的名字,也發不出任何聲音,隻好傻傻地抱着花盆,等他發現我、跟我說兩句話。

他轉過來了,卻不是我記憶中的那張臉。“哎,愣着幹什麼,趕緊過來搭把手啊。”

“……”

“他可不能借給你。”

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拒絕被另一個人輕巧代勞,身體被誰從背後半開玩笑似地攬住——那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我記得他名字的讀音,卻是在面試之後偷偷去查才知道對應的字。海棠的棠。太過于溫柔雅緻了,跟他本人的個性其實一點也不搭。

即使是在尚未完全清醒的夢中,我也隐約察覺到其中的不妥之處……多麼可笑啊,一個僅僅隻見過幾面的“學長”,我卻因為曾經親眼目睹過他站在我這邊,就一廂情願地把他當做救命稻草,甚至在潛意識裡期待他能突然神兵天降,隻身替我阻擋我那不可改變的被稱之為“命運”的洪流——

夢中的周棠不知道這些,依舊兢兢業業地扮演救世主。

“這可是我未來的直系學弟,特地來找我帶他去新生報到的,對吧?”

他說着拍了拍我。我木讷地跟着點頭,心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太好了——

太好了,我想。原來我終于還是進了這所學校。至于那些記憶裡模糊的争吵,威脅,不告而别,以及帶着淡淡褐色污漬的床單,大概也隻是一場夢吧。

……一場噩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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