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間夜風冷冽,夾雜着濃烈的血腥氣息,匆匆趕來的弟子這才注意到地面上一片狼藉。
還有幾位正在辛苦打掃現場的魔界弟子,像是經曆了什麼慘絕人寰的虐待,正瑟瑟發抖站在一側。
青雲宗弟子趕來也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隻見傳說中那些兇神惡煞的魔族乖巧如鹌鹑,硬生生白着一張臉在收拾地面上血泊中的殘骸,臉色可謂是相當難看。
而一側昏迷的慕朝則是嘴角帶血,不省人事。
整個現場唯一站在血泊中的桑知,白皙的小臉上沾滿了血污,一副大反派的模樣。
這場魔界圍剿來得突然,但是好在對于青雲宗弟子的折損并沒有造成特别大的的影響。
木南風見狀率先傳音回了宗門,隻是片刻功夫,一道淩冽的劍光便劃破天際,落在了他們一行人的腳邊。
霎那間,整個竹林卷起風沙。
待風沙散去,隻見沈钰一襲白衣,單手持劍站在衆人的面前,有些着急地在人群中尋找着某道身影。
直到看見桑知完好無損後,男人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氣。
魔族早已被抓了起來,桑知在一側草地上蹭着腳底的粘稠鮮血,回過神來才注意到沈钰。
她雖然表面看上去有些驚訝,但是實際上對于沈钰匆匆趕來的模樣有些眼眶發熱,她朝男人輕輕搖頭。
沈钰這才将視線挪到地面上昏迷的慕朝身上,雖說臉上并沒有什麼好臉色,但是到底看向餘下弟子囑咐道:“我先帶慕朝回去,你們餘下人等顧長老來。”
桑知看了眼還緊閉雙眼的慕朝,有些不放心地探出腦袋,對自家兄長道:“哥,你一定要說是我救了他嗷。”
說完這句話,沈钰握着劍的手蓦然收緊,手背處瞬間凸起淡淡青筋。
他咬牙切齒地瞥了一眼桑知,示意她别得寸進尺。
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衆人視線範圍裡,桑知終于有些堅持不住,慘白着一張小臉踉跄着撐在地面上。
許是因為先前圍剿獸潮的時候動用了太多靈力,再加上匆匆趕路,以及阻擋慕朝那一擊。
此刻,桑知體内的靈力已經寥寥無幾。
青瑤攙扶住她,小心翼翼地坐在木樁上,嘴裡止不住嘀咕:“你這麼擔心慕朝,連自己小命都不要了嗎?”
青瑤其實有些吃醋地扭過頭,但觸及桑知慘白的小臉後,到底是重重歎了口氣:“你快服下我給你的丹藥。”
此丹藥是她耗費不少靈草仙藥才煉制而成,那可是提升醒腦的好東西。
本來是打算趁着桑知生日送出去的,沒想到在這裡派上了用場。
一側無所事事的木南風見了,看着香氣四溢的丹藥,笑眯眯地湊了上來,故作狗腿地看向青瑤:“青師妹,給我來顆呗?”
“可以啊,喏——”青瑤磨了磨牙齒,皮笑肉不笑地從懷中摸出另一個一模一樣的藥瓶遞給了木南風。
木南風欣喜地用牙齒咬開了瓶蓋,順嘴問了一句:“這是什麼丹藥啊?怎麼看上去與桑師妹吃的不太一樣?”
他作勢就要往嘴裡丢,就聽見身側青瑤冷不丁響起的聲音:“含笑半步颠。”
木南風的動作停滞住,腦門上緩緩冒出一層冷汗。
*
慕朝的識海裡下着血雨。
他站在白骨堆成的山巅,腳下每一塊骸骨都生着熟悉的面孔——那些曾經欺辱過自己的同門師弟隻剩半張腐肉粘連的下颌,牙齒還在“咔嚓咔嚓”地開合。
“魔種…”千萬個聲音從四面八方湧來,“你本該如此……”
遠處傳來鎖鍊拖地的聲響,慕朝低頭,發現自己的雙手正握着一把幽冥劍,劍身卻已經與他的骨肉融為一體,暗紅色的經脈從劍柄一路蔓延至他的心口。
心髒像是某種寄生般跳動着。
“不…”他下意識想要扔掉手中的魔劍,劍柄卻突然生出尖刺狠狠紮入了他的掌心,鮮血滴落在白骨上,立刻燃起幽藍色的火。
慕朝在夢魇中掙紮時,突然感受到一股清涼如山泉的靈力注入眉心。
黑霧漸漸散去,他恍惚間聽見有人在哼着小調——隻是那小調熟悉得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醒了?”一張明媚的臉龐湊到眼前,小鹿眼裡盛着碎金般的陽光。
昏迷前那張狡黠的臉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慕朝瞬間清醒,一個用力後腦勺狠狠撞上了床柱。
他下意識低頭檢查自己的手臂——
沒有過敏症狀。
桑知端着白玉碗的手僵在半空:“這次沒有紅豆……”
話還沒說完,就見慕朝警惕地看向她,眼底沒有絲毫的懈怠。
“這是雪蓮羹!”桑知急忙将碗往前遞了遞,“安神的,你剛才夢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