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仙門弟子都這麼愛自以為是嗎?”慕朝聲音低沉,身上濃烈的血腥味鑽入桑知的鼻腔。
他的眼底翻湧着血色,像是壓抑了太久的野獸終于撕開了僞裝。
桑知甚至能夠感覺到他比一開始還要涼的氣息,隻要他手腕稍一用力,她就會命喪黃泉。
桑知這下真的老實了。
她冷汗狂流,咬牙道:“我不是自以為是,我是真的心悅你!”
藥谷空前的安靜,就連涼月都早已被烏雲遮蔽,天地之間唯有不遠處木屋口懸挂的油燈還亮着。
桑知一開始帶來的琉璃燈早已摔在地面,碎成了幾片。
慕朝眉眼壓低,另一隻手抽出刀刃懸在桑知的發間,匕首微微一挑,割斷了她的一縷頭發,“這種謊話,你自己信嗎?”
“為了你的淩師兄,偷竊仙株販賣魔界,卻陷害于我?”
“前幾日,你淩師兄還派人散播我勾結魔修?”
他每說一句,刀鋒便近一分,最後幾乎貼着她的脖頸:“怎麼,看來桑師妹不僅愛說謊,還愛腳踏兩條船?”
桑知的心髒狂跳,脊背早已滲出一層黏濕的冷汗,感受到那刺眼的寒光,她拼命在腦海中回憶劇情,這才絕望地發現。
原主還真就幹了不少缺德事。
慕朝因為仙魔同體,雖說被掌門收養丢在了外門,餓不死,但是也穿不暖。
在青雲宗外門,他就猶如是一條看門的狗,人人都可以過來踩上兩腳。
原主雖然從前沒有做出特别出格的事情,卻也曾路過幾次慕朝被欺壓的場景。
隻是礙于當時欺壓慕朝的人中有原主心愛的未婚夫,原主便一直選擇閉口不提,假裝從未看見。
桑知倒吸一口涼氣,抖着嗓子吼道:“誰年輕的時候沒愛過幾個渣男?我現在隻一心一意地心悅你!待我回去定然向淩千絕解除婚約!”
沒有回應。
整個山谷中隻有桑知那慷慨激昂的告白聲回蕩。
就連空氣都寂靜得可怕。
桑知感受到懸在脖頸處的匕首拿開了一些,咽了口唾沫,努力虔誠而又堅定道:“我是真的心悅你,你看我這不是特意來給你送藥了嗎?”
“若是我真的耍把戲,我為何要親口給你服藥?”
親口這兩個字似乎又叫慕朝回憶起了什麼,他的唇線瞬然緊繃,抿成一條直線。
桑知全身上下都僵硬了起來,她視線飄忽地掃向慕朝,企圖從少年的臉上瞧出什麼。
仙株藥效強烈,隻是片刻的功夫,慕朝身上尚未痊愈的傷口開始一點一點泛起銀光。
一股暖流瞬間席卷了慕朝的全身。
*
微弱的油燈光芒映照在他的眼裡,冷意終于散去了些許。
他毫不留情地推開了桑知,将地上的仙株撿了起來,大口送入嘴中咀嚼。
藥谷中,寒風淩冽。
樹影搖晃映照在空曠的地面上,像張牙舞爪的鬼怪。
慕朝很清楚這仙株的下落,即使桑知不送過來他也會取走。
雷鞭受罰,斷沒有白白受下的緣由。
更何況,從一開始的時候,醫藥閣的這仙株便已經是他勢在必得的東西。
至于,桑知方才的那一番話。他眸中沉靜,漆黑一片似乎毫無波瀾。
他不得不承認,一開始他的确是想要在這裡殺死桑知,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方才桑知口中說出了一件隻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寒毒。
這個自出生開始,就猶如夢魇一般伴随在自己的身側的劇毒。
每到月圓之夜,寒氣會如同嗜血的蛆蟲一點一點鑽進自己的肌膚之中,整個人如同被扔進冰窟。
這件事,除了他,不應該有任何人知道。
慕朝一雙漆黑如同,又透着幽幽的眸子,直勾勾盯着桑知。從他的眼裡,桑知看見了那種對于獵物隐隐興奮的光芒。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你現在相信我了嗎?”原主做的那些事情,桑知是不想認的,但是為了攻略任務桑知不得不硬着頭皮上。
她想了想,又可憐巴巴地拽住慕朝的衣袖,大着膽子上前了一步。
許是剛剛在生死邊緣徘徊,她的手還在不住顫抖,額角已然沁出冷汗,那種從心底的膽寒即使表面再冷靜也無法遮掩。
慕朝靜靜地盯着她。
并沒有開口,正當桑知盯着那冷冽且探究的視線想要松開手時,二人身後樹影搖晃,落葉簌簌而落。
伴随着咔嚓——
一根被劍氣震斷的青竹轟然倒地。
桑知被吓了一跳,順勢松開了拉扯着衣袖的手,回頭看去。
隻見一位男子一襲白衣立于竹梢,手中長劍翁鳴,眸光冷冽如霜。
“知兒。”沈钰聲音平靜,“過來。”
慕朝也擡眸看去,對上了沈钰那雙寒意的眸子,他視線挪到沈钰手中的修劍上。
厄霧劍,上古神劍之一。
桑知也從記憶中辨認出了眼前這抹有些熟悉的身影——原主那不太熟的哥哥。
沈钰,乃是原主一母同胞的哥哥,隻不過承了母親的神劍,随母姓至今。
記憶中,沈钰對待原主的态度有過很大的變化,幼時溫柔體貼的哥哥在原主十四歲時似乎察覺了什麼,開始同原主疏遠。
隻是,這麼晚了,沈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