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連珩思索了下,說了半句,“我之前是。”
“可我之前不是,我之前是……”聶笙移并未展開一個字,“也不知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其實我不必這樣的,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左思右想,東想西想,其實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好了,有什麼好想的呢?”
“可是我好像真回不到之前那樣。”
楚連珩未将目光移開過一瞬,“所以……”
聶笙移利落扭頭,亮晶晶的眼睛看向楚連珩,嘴角還帶着自己未曾察覺的笑意,“所以,我現在要去矣埃河,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矣埃河底,兩人又到了羌笛住過的山洞。
除了不再有生活的痕迹,和上次并無什麼不同。
聶笙移在頂部較高的大山洞裡繞了兩圈,視線最終落在楚連珩和她一起倚靠的那堵牆。
她沉思了一下,終于确定就是這裡,于是揮了下袖子。石牆沒有反應,她這才想起來自己為了九轉魔丹已經把大部分靈力都彙聚到了魔元沉澱。雖然她沒想好到底要不要吃九轉魔丹。
她知道自己很奇怪,又不知為何奇怪。她之前不是會左思右想等到周全才行動的人,也不是會猶猶豫豫優柔寡斷,心系之物到手後會轉念的人。
可現在她就是變成了這樣。
“幫我一下,這中間有一條路,大概在那兒。”聶笙移伸出食指在入口處畫了個圈。
楚連珩點了點頭,凝神聚氣朝聶笙移手指之處施法。
等他收回手,石牆中冒出水汽,形成一面透明的水牆。
聶笙移倒是沒料到這麼一出,細想一下倒也是豐易的手筆,她看向楚連珩。
他仍舊點了下頭,“你往後點。”
“多謝。”
楚連珩飛到半空,速戰速決,将水牆撕成了兩半。
等水牆散成水氣,分别從左右兩邊退回石牆,聶笙移方才手指之處的石頭全部消失,出現一條狹長的通道。
聶笙移拿出兩顆夜明珠,塞給楚連珩一顆,率先走了進去。
“原來是讓我當保镖,我還以為你單純是……”
“有話就說。”
黑夜讓人膽怯,也讓人充滿勇氣。
楚連珩沒有過多猶豫,“我以為你單純想我陪你。”
“都有一點吧。”
楚連珩驚喜道,“真的嗎?”
“先說好,我可不會回報你啊,我剛想起來我不是個有恩必報的人。”
出了隧道,是一處更大的山洞。比方才的地方空曠了幾倍不止。
聶笙移望向山洞那邊巨大的石牆,上邊嵌着的正是滅烏的屍首,差不多蓋住了整面石牆。她飛身過去,手起屍落。
塵土飛揚。
聶笙移拿下捂住口鼻的手,端詳滅烏屍首好一陣,果然不是幻象,也不知豐易到底殘害了多少妖魔才煉成如此妖獸。
聶笙移退後幾步,雙指劃開滅烏的胸腔,傷痕不大,隻淺淺的一條。她擡頭看了一眼洞頂後,立即俯身單掌擊地。山洞抖了一抖,滅烏的身軀随之一震,胸腔之中有東西緩緩從傷痕中飛了出來。
一顆紅得發黑的小圓球,周身還散着紅光。聶笙移伸手,圓球飛到她手中。有那麼一瞬,魔元變成了一隻小老虎,隻那麼一瞬。因以她現在剩餘的靈力,隻能喚出原身一瞬。
“這是……”
聶笙移沒有解答楚連珩的疑問。
她握緊手中的魔元。果然是豐易。
修煉到豐易那個境界,她感受不到豐易的靈力波動,自然也不知道他究竟修何術法。但魔元是獨一無二的。她沒見過豐易的真身,隻是聽說他是六界唯一的赤虎。如此,這不是豐易還能是誰。為了置她于死地,竟能将自己部分魔元注到滅烏體内。切割魔元,隻為置她于死地。
怪不得滅烏被保存得如此完好。
洞中出現樹幹暴曬後幹裂的聲音,是滅烏的身體開始出現裂痕。
聶笙移見狀,将魔元推回滅烏體内。
裂痕停止蔓延,甚至逐漸消失,一切恢複如常。
“走吧。”
“報仇去嗎?”
“我現在可沒殺了豐易的能耐。”
“我也沒有,但我們一起的話,應該還是有勝算的。”
“我隻是現在沒有,不代表我沒有。”
楚連珩回頭望了一眼平躺在地,沒有生息的滅烏,“豐息就是利用它對付你的?”
聶笙移“嗯”了一聲。
快走到隧道口時,聶笙移回身停住,看了滅烏老久。
“我其實可以毀了它,我又不想那麼做。”
“我可以報仇,又不是很想報仇。”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做什麼。”聶笙移停頓了一下,“莫名其妙活了之後,我卯着勁終于得到九轉魔丹,确認了滅烏之事是場陰謀,幕後之手的魔元就在那裡,我大可以拿着他分割的魔元對峙,就憑現在的豐易,我也不一定會死。”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害怕再死一次。”
“從魔棺出來那天的所有念頭,我現在好像覺得全都沒有意義。”
“好像有一個人在攔着我,也真的攔住了我。”
“我不知道我到底怎麼了。”
這是楚連珩再次見到聶笙移後,第一次聽她一口氣說這麼多話。
聶笙移轉身看向楚連珩,眼中有說不出的認真,“你曾經遇見過我,或者是她,她到底經曆了些什麼?”
“你……我……”
楚連珩終于等到聶笙移願意承認兩人相遇過,
可所有的話卻全部都堵在心口,又或者說,想說的話太多,全部争先恐後,反倒一個字都無法從嘴裡冒出來。
“算了,先回去吧。”
聶笙移仍是率先走入隧道,裙擺在明珠下搖曳,一下也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