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擁抱
撚珠魚合眼,一副放賴的樣子。被卷上岸的那一刻,它早就猜到了岸上的人要幹什麼,它就是沒想到,怎麼以前從來都沒有人惦記過撚珠,偏偏它今年得到放風的機會就被活捉,真是魚要倒黴,得到難得的機會也沒好事。
“幫我按一下。”
楚連珩按住本來就沒想掙紮的撚珠魚反倒讓它起了反骨,蛄蛹了好幾下。
但是一點作用都沒有。聶笙移扒開撚珠魚的嘴,取出撚珠。
撚珠魚睜了下眼,瞪了下岸上的兩人又閉上眼。撚珠這個東西在撚珠族,魚魚都有,不是什麼稀罕玩意,沒了又不緻命。無非就是要取出來得被扒嘴,出來屁大會功夫,回去因為扒嘴這事還不知道要被笑話多久。
聶笙移一手握住純白色的撚珠,一手拍了拍撚珠魚的胖身子,“多謝,回去吧。”
撚珠魚心想,謝個屁謝。它撲騰兩下魚尾,聶笙移了然,施法将撚珠魚送回河中,手法比楚連珩将它卷上岸時溫柔些許。
撚珠魚回到河中,聶笙移張開手看了眼撚珠,又合上手,對上楚連珩的眼睛,“也謝謝你。”
楚連珩緩緩地搖了搖頭。
聶笙移仍舊沒移開視線,她隻思索了一瞬,就走向一動未動的楚連珩。
然後,張開雙手抱住了他。聶笙移貼在楚連珩後背的雙手手感還不同,因為一隻是手心,一隻是拳頭。
從聶笙移抱住楚連珩的那一刻,楚連珩的心跳似乎就消失了,氣息似乎也消失了。他的手就那樣筆直地放在兩側。
聶笙移的側臉貼在楚連珩的肩膀上,半天沒有說話,就這樣抱着。
直到楚連珩心跳稍稍恢複,他慢慢擡起手,試圖環抱住聶笙移。
“你……”
他什麼都沒問出來,擡起的雙手還沒抱住對方,聶笙移已經松開手,還後退了兩步。
楚連珩暗自懊惱,就在他打算繼續問聶笙移怎麼了時,身邊響起一句,“原來真的有點熟悉。”
對方語氣平靜,無波無瀾,和他仍舊漏跳的心緒,形成鮮明的對比。
楚連珩此刻發現自己也是撚珠魚,是方才那條側躺在岸上任聶笙移宰割的撚珠魚。
“你再抱我一下吧。”
楚連珩未答話,隻吃驚地看着聶笙移。
“不願意就算了。”
聶笙移說罷要回青禾家,沒有不滿意,沒有耍脾氣,因為不是命令,而是找人幫忙,幫是人情,不幫是本分。
所以不願意幫忙,聶笙移完全理解。
“我沒。”
聶笙移轉了一半的腳又轉了回來,她張開雙臂,示意楚連珩可以開始。
很近的距離,讓楚連珩走出一座城到另一座城的感覺。他慢慢地伸出手,将聶笙移抱在懷裡。
小心翼翼,不敢多用一絲力氣。
聶笙移的手像早晨那樣放在兩側,這次她的臉不是被突如其來的環抱怼到楚連珩的肩膀,而是她自己主動側頭靠近。
貼近楚連珩肩膀時,聶笙移心想,不對,一點都不對。
另一邊,匆匆跑來的聶湛平張大嘴巴,剛要喊就被青禾一把捂住嘴拉了回來,同時,青禾也捂住了自己的嘴。
聶笙移小聲叨咕,“怎麼抱了三回,回回都不一樣。”
“你今早為什麼抱我抱得那麼用力。”
“嗯?問你話呢。”
“因為,我很害怕。”
“害怕?怕什麼?”幾乎是立刻,聶笙移自己接上了自己的話,“我知道了。”
有些問題,答案出現在疑問出口的那一刻。
聶笙移從楚連珩的懷抱中出來,“今天先這樣吧。”
“今天?還有明天嗎?”
人在十分歡喜時,往往會因為擔心歡喜的消失或落空而顯得憂心忡忡,這時給外人的感覺就是——
“不行嗎?”聶笙移也不知道這次擁抱後,自己怎麼莫名對楚連珩的語氣有了脾氣。
楚連珩搖了搖頭,“沒有不行,都行。”
“但也不一定,我得仔細想想。”
“想什麼?”
聶笙移雙手背後,面向矣埃河走了兩步,“今早之前,從來沒有人抱過我。”
“應該是,至少在我的記憶裡是這樣。”
“奇怪的是我對你的擁抱感覺很熟悉,我搞不懂是對你的擁抱熟悉,還是對抱這件事熟悉。”
“原來你是在感覺這個,那現在是……”
“我還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一定告訴你,回去吧。”
聶笙移轉身,看見了不遠處捂着嘴的聶湛平和青禾。青禾立馬松開捂着聶湛平嘴的手。
“姐,我倆不是故意的,是辛展不見了。”
青禾連連附和,“你讓我們給他護法,他不讓我們進屋,我們就在門口守着,結果屋裡好安靜,一推門他就不在屋了。”
“沒事,他是自己走了。”
“行,那我們先走了,你們繼續。”說完這句,聶湛平拉着青禾的手腕一溜煙就不見了。
聶笙移側頭看向楚連珩,她沒意識到自己笑了一下,那是楚連珩來這兒之後從未見過的笑,就像是炎炎夏日,清泉流過掌心。
楚連珩下意識擡起了手,想要湊近聶笙移的臉頰。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