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笛站起來,“你話太多了。”
她站起的瞬間,桌椅同時消失。好在聶笙移有所準備,蹲了個馬步,而後若無其事地站直。
靈魄之下的圓台不再空蕩,聶笙移看見了圓台上躺着的楚連珩。
“再看一眼吧,可惜,他看不了你了。”
羌笛說着走進結界。聶笙移沒有跟進去,隻是看了眼羌笛布的結界。
“睡吧。”火把随着羌笛的話音熄滅,來去都沒有征兆,“下一個就到你了,不會讓你們見太晚的。”羌笛自信回身,卻沒有聽到倒下的聲音。
聶笙移正抱着膀看羌笛到底想幹什麼。
“你怎麼會……”
聶笙移不解,“我應該怎樣?”
楚連珩起身,“你的嗅覺消失得還真徹底。”
羌笛大驚,驚到一動沒動。矣埃河許多年沒來過人了,也從來沒來過這樣的兩個人。
楚連珩下了圓台,“緻幻花莖似木,花蕊燃之,聞者進夢,美夢中死去,還挺善良。”
聶笙移側頭看方才燃燒的火把,火滅,火把腦袋确實是朵花。
羌笛有點瘋魔,“你怎麼知道?你怎麼會醒?無人能從幻夢中醒來。”
而且方才她發現聶笙移不是善茬,分明加大了劑量,怎麼會一點用都沒有。
“原來是這樣。”聶笙移聞不到緻幻花氣,也發現羌笛實際已經很虛弱了,并不能緻自己于死地,她還在想這矣埃河傳得那麼玄乎,究竟在搞什麼鬼。
楚連珩欲打破結界,聶笙移攔住了他。
“别。”
終于,羌笛笑了一下,“就算緻幻花沒用,你們也别想出去,大不了我們一起死在這兒!”
聶笙移不慌不忙,“我方才就在想,修為可保容顔不老,當然,也确實有妖魔歲數太大放任自己老去,可你明明年歲不大,就算放任,也不至如此,除非是把修為渡給了别人。”她擡眸看着圓台之上騰空的靈魄們,“你舍得他們死嗎?斬魂族?”
自從這次見面,楚連珩鮮少聽到她一口氣說這麼多話,視線一直沒有離開。
聶笙移看似在詢問,可那神情分明就是肯定。羌笛雙腿發軟,那三個字就像是抽走了她的腿骨一樣,她死死按着牆,盡力讓自己不要倒下去。
楚連珩發現洞中洞的結界消失,他走到聶笙移旁邊。
羌笛擡頭看着靈魄們,像是認了命,又像是找到了發洩口,她将視線從靈魄移向聶笙移,“你怎麼會知道?你怎麼會知道?”
“我常去魂斷山,那裡的氣息我很熟悉。”
“魂斷山……”羌笛無意識地呢喃,那是她的家鄉,她已經很久沒有回去過了,她這一生,也不會再回去了。
羌笛似乎一瞬間就從回憶中抽離出來,眼神突然變得惡狠,“那你們也别想走,隻要我不放你們走,就算你們殺了我,你們也出不去。”
聶笙移沒和她争辯,也像是認了命,“既然如此,那我先休息一會兒,方才那漩渦打得我渾身疼。”
說罷,她走到緻幻花火把底下,靠牆坐下。羌笛一直守在托舉靈魄的圓台處,靠着圓台,抱着膝蓋,像是在任憑生命流逝,不做任何挽留。
楚連珩坐到聶笙移身邊,“很疼嗎?”
“還行吧,你不疼嗎?”
楚連珩搖了搖頭。
“那看來是針對我。”
“你為什麼會來?”
“因為你。”
“你擔心我?”
“那倒不是。”
“既然不是。”楚連珩想了想道,“你大可以無情地不出現,我也不會怪你。”
聶笙移不解,“你憑什麼怪我?又不是我讓你來的,而且現在還把我也困在這兒了。”
“那你還是擔心我,是不是?”
聽到這話,聶笙移像是聽到了什麼鬼話,“都這個情況了,你考慮的就是我擔不擔心你?她不心軟,你和我是真出不去。”
“嗯。”楚連珩點頭,“我還是覺得你是擔心我。”
聶笙移心裡翻了個大白眼,眼前這個人,他的問題不是不理會就能躲過去的。
于是,她鄭重其事地答道,“其實不是。”
聶笙移舒了口氣,決定實話實說,“這麼說吧,其實是,你可以死,但不能因為而死。”
楚連珩聽到這話,也沒有什麼傷心,隻是繼續問了句,“為什麼?”
“因為我不喜歡欠别人人情。”
楚連珩苦笑一下,“原來是這樣。”他扭過身子坐正,喃喃道,“可你曾經卻為我而死。”
“你說什麼?”
楚連珩緩緩搖了搖頭,“沒什麼。”
“對了,石酒那石頭還在嗎?”
“在,怎麼了?”
“我想看看她是不是真怕酒羅山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