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悶葫蘆
辛展沒想到他有一日離開魂斷山竟然不是為了魔尊之位,而是為了一件衣裳。
珍繡閣,一百年修為。這位僅在魔尊殿有過一面之緣的女子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帶他來了湘白城的珍繡閣。
“既然又見面了,也就是我們有緣,我叫辛展,你呢?”
“聶.......”聶笙移停頓了下,方吐出“笙移”二字。
這是走出魂斷山去往湘白城的路上,二人唯一的對話。這完全出乎辛展的預料,他原本想着路上打哈哈,他就說他是開玩笑的,珍繡閣這事便能一笑帶過,誰能想到對方一共就說了三個字啊,沒給他一點打哈哈的機會。甚至,聶笙移這不苟言笑的樣兒,他都覺得他突然來一句“我開玩笑的”,對方能一腳給他踢回魂斷山。
于是,他不得已攀上懸崖,就在他還沒盤算出如何收場時,湘白城已經到了。
珍繡閣是湘白城東面的一家鋪子,也是魔界最大的成衣鋪。其實成衣鋪的存在是有點怪的,魔界,一個到處是衣不蔽體飛禽走獸的地,竟然有成衣鋪。隻能說不管什麼生物活久了,最終都會人裡人氣。漫漫魔生,百無聊賴,要麼找點營生,要麼找點樂子。
辛展壓根不知道珍繡閣有六之高,倒也不是說它多壯觀,隻能說看着閣外的人有的飛到三層,有的飛到五層,有的直接進門,他根本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還有飛到六層,将與層高平行的人,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打了下來,結結實實地後屁股着地。許是怕丢人,在湘白城最繁華的大街上,竟生生揚起一陣黃土。沒料到這一幕的辛展被嗆得不輕。
咳嗽幾聲後,他作聲道,“我肚子疼,今日不看衣裳了,改日再說。”
說罷,還未跑半步,被人薅着脖領就進了珍繡閣三樓。
“你幹嗎啊?”
辛展剛喊出來就收回了聲,因為好多人都循聲看向了他,而他,就在人堆裡。他活到現在都沒同時見過這麼多人,立馬噤聲,下意識想躲到聶笙移身後。就在此之前,另一股思緒拽住了他的腳步。
我可是個爺們,怎麼能躲在女人身後。
辛展愣是沒動,見過大打的魔界衆人鮮少聽見大吵,然而大吵一聲後半天沒後續,衆人也都沒了興緻,接起方才的動作,要麼繼續端詳手裡的衣裳,要麼轉而尋看新的衣裳。
聶笙移倒是輕車熟路,東瞅瞅西望望,不過隻是看,一件也不拿。辛展隻能跟在後面走。
“你經常來?”
“第一次。”
“那你怎麼這麼熟?”
“不熟啊,我還沒找到适合你的衣裳。”
辛展撓撓頭,湊近聶笙移小聲道,“其實這兒不用修為,用銀子就行。”
“我知道啊。”
“你知道?”不過一瞬,不等對方回答,辛展自顧自憤憤道,“是,你當然知道。”
一個生活在魂斷山,一個生活在畢月城,他怎麼能忽悠住一個城裡的人。
“那你怎麼還來?”
“燒壞你的衣裳确實是我不對,賠你一件也是應該的。”
說着,聶笙移仍未找到同辛展身上類似的衣裳,她甚至還沒看到男子衣裳。
成衣鋪的存在倒是人裡人氣,然而魔終究不是人,沒有魔願意為了幾兩銀子當店小二。挑衣試衣,一切全靠自己。
“在哪呢?”
“聶姑娘。”
聶笙移聞聲回頭,隻見楚連珩立刻的手立刻躲到了身後,然後朝她走了過來。
“這麼巧,你也來這兒了。”說這麼句話的功夫,楚連珩都是在忍着沒看一直跟在聶笙移身旁的男子。
聶笙移點點頭。
楚連珩裝作不經意般,視線移向旁邊,“這位是,以前沒見過。”
“他叫辛展。”
辛展友好地朝楚連珩點頭,楚連珩仿佛沒看見似的,他可不止想知道這人的名字,于是沒有再看辛展一眼,而是一直看着聶笙移。
“你知道男子的衣裳在哪嗎?”
楚連珩想一想,開口道,“這兒沒有,男子的衣裳許是在一樓。”
“哦,我還以為每層都……那我們先去一樓了。”聶笙移說罷就要走。
辛展快步跟上,卻覺得後背的汗毛聳立,仿佛有刀要飛到背上。
“你一會兒回府嗎?”
聶笙移和辛展都循聲回頭,辛展明了,原來是眼刀。
“回。”
“我也回,一起吧。”
“都行。”
話音未落,聶笙移已下了樓梯。
一樓,男子的衣裳也并不多,隻占了個角落。
“哪件,挑吧。”
辛展随手拿起一件深灰色的,“這件就行。”
聶笙一甩手,銀錠飛到衣裳擺台後面的櫃格裡,叮當一聲,與别處櫃格相比,這邊櫃格略顯空蕩。
回畢月城的路上,辛展不明白,怎麼三個人的路程比兩個人還要沉默。悶葫蘆,一個賽一個悶。
悶得他喘不上氣。其中一個還又氣又悶。
聶笙移直接去了聶湛平的住處,剛進院,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女子的後背,右手在石桌上動來動去,好像在畫什麼。聶湛平就站在女子旁邊,十分認真地看着石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