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漸滿笑了笑,“嗯。”
李冉看着看着就有些困了,迷迷糊糊地栽倒,不知道靠在了哪裡,失去意識前,隻覺得臉上有些癢。
再一睜眼,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卧室的。李冉頂着亂蓬蓬的頭發推開房門,正趕上江漸滿背上書包要出門。
“早飯在桌上,我去上課了。”江漸滿囑咐他,“記得吃藥。”
李冉還沒太清醒,隻比了個ok的手勢。
他在餐桌邊坐下,習慣性地先給自己倒水喝,想起家裡沒電,倒到一半又放下水壺。可觸及杯子時,水竟是溫熱的。
他掀開倒扣着的盤子,一碗皮蛋粥和一盤煎餃在桌上并排擺着,甚至連筷子都放到了一旁。
桌邊貼着便利貼,字迹工整又鋒利:記得吃藥。
大概是江漸滿沒想到他會在他出門前睡醒,所以提前留了字條。
藥盒就壓在便利貼上。
李冉吃過飯,正準備出門交電費,接到了要他去面試的電話。有一場促銷活動,需要有人駐唱兩天,李冉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下午,陳凱在微信群裡通知他們晚上開會。李冉從喜玖下班,背着吉他就趕過去了。
陳凱招了個新的貝斯手,叫張柏松,介紹給他們認識。一個平頭,看上去年紀也不大的男孩。
“給你們三天時間,排練磨合一下,然後就上台,恢複演出。”陳凱給他們下了命令。說完,留他們三個人在排練室裡。
陳凱剛關上門,張柏松就拽了張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譜子拿來看看吧,彈什麼啊。”
他語氣令人不爽得想揍人。
“這是譜子。”李冉遞給他一張紙,“你可以先彈着看看,哪裡需要練我們配合你。”
張柏松邊看譜,邊點了支煙。
“這寫的什麼啊,這麼難彈。”他抖了抖手裡的紙,擡眼問,“誰編的曲?你們?”
趙平拳頭都握緊了,李冉連忙上前一步,将他擋在身後。
“我,我寫的。”
“改改吧,彈不了。”張柏松把紙按在趙平的架子鼓上,嗡的一聲響徹屋子。
趙平頓時暴起,“你彈不了就——”
李冉猛地抓住趙平胳膊,“你跟我出來。”
關上門,趙平一秒都忍不了了,“冉哥,你攔我幹什麼!你看他那樣!”
“我知道,但是我們樂隊現在缺人,沒有貝斯我們演不了。”
“大不了就跟陳總說,這人不行!讓他再換個人來!”
這時走廊的另一頭,有人朝他們打響指,是李冉認識的服務生弟弟,在招呼他們過去。
“怎麼了?”李冉問。
“冉哥,趙哥,你們還不知道吧?這個新來的,是陳總老婆的表弟,她老婆特意安排進來的,走不了的。”
李冉和趙平對視一眼,趙平顯然熄了火。
“冉哥,怎麼辦?”
李冉歎口氣,“能怎麼辦,不忍着他,我們都得丢工作。”
他拍拍趙平,“回去吧,對他态度好點。”
回到排練室,張柏松還翹着腿抽煙,“怎麼,商量好了?改不改?”
“這個你彈不了沒關系,我們可以換點簡單的。”李冉說。
“行,那開練吧。”
張柏松的煙一根接一根的不斷,弄得整間排練室煙霧缭繞。
趙平忍不住說他,“诶你能不能别抽煙了?”
“怎麼了?我抽煙又不影響我彈貝斯。”
李冉嗓子幹癢,忍不住咳嗽,含了塊江漸滿買給他的潤喉糖,橘子味。
“好了,再彈幾遍就一起合一下。”
但合到一半,張柏松突然不彈了,把貝斯扔到一旁,“不是,你這主唱怎麼回事啊?還能不能唱了?誰樂意聽你唱一半就咳嗽幾下啊?肺痨了?”
李冉甚至沒回身看他,隻是緩了下呼吸。
“冉哥。”趙平湊過來關心他,“沒事吧?”
李冉搖頭,又打起精神,“沒事。”
“不好意思,繼續吧。”
排練完,張柏松拎起貝斯就走了,留下趙平和李冉收拾屋子,把東西歸位。
“冉哥,你今天嗓子怎麼了?是不是沒休息好?”
“有點累,聞不了煙味。”李冉靠牆邊坐下,灌下大半瓶水。
“啊?那你跟他說,讓他别抽煙了不就得了。”
李冉搖搖頭,“算了,說了也沒用。排練完這幾天就好了,忍忍吧。”
他不想跟張柏松吵,不想丢工作,現在每份工作都對他很重要。
回到家剛好八點半,推開門,屋裡的燈卻黑着。他明明交電費了。
“江漸滿?”
他叫了兩聲,沒有回應。摸到開關,燈也亮了。
看來江漸滿沒在家。
李冉栽倒進沙發裡,掏出手機給江漸滿發微信:你去哪了?
江漸滿回得很快:林婉家裡,她發燒了。
李冉:嚴重嗎?要不要去醫院?
江漸滿:還可以,38度多,我在這兒照顧她。
李冉指尖在屏幕上頓了頓,才又打字:什麼時候回來?我不鎖門。
江漸滿:應該不回去了。
李冉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想了半天,又什麼都說不出來。最後隻回了個“好”。
他縮成一團,把抱枕摟進心口,卻莫名覺得空落。
江漸滿會想知道他今天都發生了什麼,是怎麼過得嗎?
如果江漸滿在家,他這會兒肯定要活靈活現地給江漸滿演一遍今天張柏松的派頭,并跟江漸滿痛快地抱怨一番。
或許他也不會。江漸滿問他為什麼咳嗽,他也隻是輕描淡寫地說:新來的同事愛抽煙,沒事。
但現在江漸滿不在,突然一切都沒了出口。
被扔到茶幾上的手機又亮了下,李冉怏怏地拿過來看。
江漸滿:怎麼這麼晚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