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煦陽無法入睡。
隻要閉上眼睛,他就會想到那天,林椎在他背上蹭來蹭去的場景。
背上緊緊貼着的臉很涼,還有隐約的溫熱液體,透過薄薄的衣襟,澆在了他後背的肌膚之上,卻比他背上溫度要冷不少。
溫差之大,讓他忍不住打了個擺子。
林椎的唇親昵地貼在他頸邊,在宋煦陽不耐煩,想要用手肘推開他的時候,他卑微開口了。
“小陽陽,不要對别人有意思好不好?”他壓低了聲音,呢喃的語調中含着一絲委屈。
宋煦陽隻是以為,白晝與他“親密”的樣子,被林椎誤會了。
“我喜歡誰,和你有關系嗎?”宋煦陽語氣冷淡,生硬地将圈在他胸前的手推開。
遂回頭,冷淡道:“林椎,别再煩我了。”
他頓了頓,故意撿着無情的話來說:“說我自作多情也好,自戀也罷,可我就是對你,沒有一丁點其他心思。所以,請不要再來煩我了,你對我的糾纏,讓我感到十分困擾。”
兩人之間懵懂的紅線,隻有一人執着的暧昧關系,就這麼被宋煦陽輕而易舉挑明了。
林椎:“……”
環繞着心愛寶藏的雙手,驟然一僵。
他深呼吸一口氣。
那張藏在背後、宋煦陽看不到的臉,充滿了扭曲與嫉妒,将他俊美的娃娃臉襯得如一具不詳的人偶。
“小陽陽……”林椎低喃,如頌唱的古代詩琴,卻充滿了怪異的語調,“喜歡,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
縱然是他,也不敢輕易說出口。
隻能拐彎抹角地,找了另一個詞代替。
然而無知的懵懂小羔羊,卻能輕易将這個危險的詞挂在嘴邊,仿佛根本沒意識到任何危險一樣。
這時候,林椎突然就明白了。
他輕呵出一口冷氣,狀若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聲音微不可聞。
“怪不得,小陽陽……你叫小羊。”
無知而懵懂的小羔羊,要是不看好,可是會跑出去,被大野狼吃掉的。
“你說什麼?”宋煦陽沒聽清楚,總覺得林椎在嘀咕什麼不好的話。
他轉過椅子,身子靠在桌角上,凝着林椎陰沉的臉,“你剛剛的話,又是什麼意思?”
“小陽陽,你不知道第十八條規定嗎?”看到自己重新被正視,林椎忽然笑了起來,意味不明。
“什麼?”
“第十八條規定。”林椎重複了一遍,又倒背如流,“自家養的‘寵物’,切記要小心看好,避免脫離主人的視線。”
寵物?
宋煦陽蹙眉,神色間有絲純真的懵懂,暗道,他倒是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大街上除了機器人寵物之外,看不到任何一條活生生的貓狗,乃至于其他寵物,都沒有。
甚至宋煦陽一度以為,這個世界沒有“寵物”這種東西。
從林椎的口中,他才知道自己似乎錯了。
或許,這個世界有寵物的存在,隻是被主人關在了家裡,成為了一隻永遠被關在牢籠裡的金絲雀。
并沒聽懂林椎的潛在含義,宋煦陽隻冷着臉否認,“我當然知道第十八條規定,你突然說這個,又是什麼意思?莫非,我和你對這條規定的解讀不太一樣?”
他拐彎抹角地試探着更多的消息。
林椎眼眸深邃,唇角的笑意越發迷人,他的手落在宋煦陽肩膀上,按着他瘦削的軟骨。
手下的觸感,和他莊園内圈養的小寵物,沒有任何區别。
都是這般惹人憐愛,恨不得将手下的肉捏碎在手中,細細撚摩。
小羔羊故作鎮定,殊不知,其神态表情漏出的異常,全然被主人看在眼底。
“也許吧。我知道小陽陽你特立獨行,可是,從古至今,妄圖挑戰二十二條規則的人,他們最後……”
宋煦陽被林椎意味深長的眼神看着,心中突然發冷。
“死了?”他心有所感。
林椎頓了頓,眼中閃過些莫名的慌亂,随後又掩飾般地笑了。
“小陽陽你在說什麼胡話,隻是違反了規定而已,怎麼可能會這麼嚴重。我其實是想說,二十二條規則,其實是前人摸索過河,總結了很久的經驗。”
他話鋒一轉,又笑道:“其實,不聽從前人的經驗也沒什麼,隻是大家都習慣了,你知道的吧,有些事情,很難改正。”
“不過……小陽陽……”他語氣缱绻,“你很好,你是真正的……為了自己而活着。”
面前的青年,終歸是不同的。
他特立獨行,身上有一種懵懂又迷人的氣質,讓人移不開眼,并擁有一個獨特、閃耀、夢幻的靈魂。
仿佛并不屬于這個死氣沉沉的世界。
……
“所以,小羊,你究竟是誰呢?”
一室漆黑。
林椎沙啞的聲音,回響在空曠潮濕的房間之中。
自從有了這個疑問之後,林椎便感覺一切都通透了。
所有以前不曾發覺的細節,都密密麻麻地鋪開在他眼前。
他打破了那道被故意設置的迷障,撕開了籠罩在宋煦陽身上的、一層精心僞裝的細紗,并将真實的他暴露了出來。
宋煦陽,真的是“宋煦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