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煦陽全身驟然,如被泡在冰水之中。
“走吧,我們去看看阿盡吧,阿盡知道你千裡迢迢過來看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說完這句話之後,竹馬的姥姥便抓住他的手,将他送入了祠堂之中,宋煦陽全身僵硬,錯過了掙脫的最佳時機。
等他回過神來之時,門已經被關上了。
他想開門,卻詭異地發現,門被鎖上了。
竹馬的婆婆,竟然将他一個人鎖在了這裡,鎖在了……放着竹馬棺材的地方。
雖然想不起來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可一股熟悉的恐懼感,萦繞于心。
不該是這樣的。
宋煦陽終于相信,這不是現實,隻是一個有意識的夢了。
因為,在記憶中,他十八歲那年,在竹馬死後,确實來過他的老家,送過他最後一程。
可他沒有進入過什麼祠堂,更沒有被竹馬的姥姥牢牢關在祠堂裡面。
他之前訂的火車票,本來時間就很晚,因此,到達竹馬老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了。
天剛破曉,他風塵仆仆,剛好趕上了竹馬的送葬禮。
“小宋,你是我家阿盡最好的朋友,每一次阿盡回老家的時候,都會提到你。”婆婆臉上滿是疲憊與傷心。
可憐的老人,還沒享受到天倫之樂,便白發人送黑發人。
“你不遠千裡,來送他最後一程,阿盡他,若是泉下有知,肯定會很開心的。”婆婆艱難地扯出了一個笑容來。
“時間……剛剛好。”姥姥哀歎一聲,語氣嚴肅,“小宋,你也一起,來為阿盡送葬吧。”
思緒回歸。
宋煦陽手心發冷,一股寒意,驟然将他侵蝕。
視線落在了棺木之中,心中的恐懼越演越烈,快要将他燃燒殆盡。
阿盡的棺木,是鑲嵌着金邊的古老檀木制作而成,聖潔而又神秘。
可眼前這口棺材,則由新鮮的紅木制成,活像是在上面刷了一層詭異的紅漆,泛着一股甜得發膩的味道。
裡面裝着的人,到底是人是鬼?
宋煦陽心下一寒,有一件事他可以确定,那就是,裡面裝着的人,絕對不會是他的竹馬。
擡頭,祠堂中央的鬼神像,兩隻泛紅的寶石眼睛,正一動不動地盯着他,唇邊獠牙銳利,似乎可活活将人撕成碎片。
被這種陰沉的目光看着,宋煦陽心生警惕。
他尤其記得,這是一個噩夢。
噩夢,也是夢……
閉上眼睛,他努力将面前的鬼神想象成一個慈祥的佛祖,試圖以自己的“力量”将噩夢扭曲。
金光閃閃。
面容柔和。
腹部高挺……
睜開眼,面前的鬼神,沒有一絲變化,隻是唇上挂着的詭異笑容,帶着一絲新生的諷刺。
宋煦陽:“……”
他連忙垂下頭,不敢再看,心底亂成了一鍋粥。
而後,視線又回到了那副棺材之上。
或許,他可以換一種思維,誰說裡面的人,不可能是他的竹馬呢,就算不是,他也可以是。
既然這是他的夢,或許,他可以……
這一次,他會成功嗎?
“阿盡,保佑我。”他輕聲呢喃。
在一片越發朝他湧來的、似乎要吞噬一切的詭異紅霧之中,宋煦陽雙手合攏,猛然将棺木推開。
擦咔——
沉重的棺木,發出沉悶的聲響,一片冷光塵埃之下,戴着面具的竹馬,緩緩映入宋煦陽的眼。
“阿盡……”宋煦陽莫名失落,因為竹馬的眼睛,依舊是閉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