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九點,梁秋收摁掉鬧鐘。
她打了個哈欠,從床上爬起來。
有深色窗簾遮掩的緣故,室内一片昏暗。
因為隻定了一個鬧鐘,梁秋收擔心自己又睡過去,十分果斷地在床頭上摸到遙控打開窗簾。
手機一開機,談俱的催命電話立馬進來.。
梁秋收一大早上還不想說話,也沒力氣當嘤嘤怪,她毫不留情食指一點挂斷,轉去微信。
除了一些工作上的消息,微信上還有三個人依次留了言,分别是談俱、她前任和江度維媽媽高時。
首先是談俱,往常都是梁秋收一睜眼就給他發消息,這回梁秋收也算是翻身做地主,除了電話竟然也能主動收到他的微信,盡管隻是冷冰冰的:【挂了電話就快點起來】
連标點都沒有。
态度差成這樣,梁秋收打了個哈欠,翻身趴在床上,給他回了個微笑,讓他猜猜看她究竟起不起。
而她前任的消息就有些令人迷惑了,說最近天氣熱,注意預防中暑,順便替她舅舅問好,改天來看她舅舅。
她這個前任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雖然在剛分手的時候求過她複合,梁秋收強硬拒絕之後也就消停了,但一直到現在逢年過節或者偶爾想起來就會詐屍給她發個祝福和問候,不過既不過界也不過多寒暄,彷佛目的單純,隻是走流程慰問下前任。
本身和他談的二十多天戀愛就挺令人迷惑的,梁秋收收到消息雖然也摸不着頭腦,但也覺得對他這理工直男而言十分正常,何況她的雷達并沒有響起來發出警報,意味着她沒有感受到他對她有别的意思,也就順手回複了一句謝謝和好的。
而高時的消息事關前幾天江度維“拒絕”幫梁秋收的忙那事,一想到江度維對梁秋收态度如此惡劣,高時就心有餘悸。
是他們夫婦倆教子無方,才讓自己兒子都快踩在人頭上去了。
她之前都沒發現江度維敢這麼對梁秋收說話,思來想去,還是都怪他們對她關照不佳,如果因為兩個孩子的事鬧得和梁秋收父母不愉快,她怕是得登門負荊請罪。
想再多都不如行動,高時一大早就發消息給梁秋收,說上午接她去做精油spa,中午到家裡吃頓便飯。
梁秋收看着這綠色微信條,陷入沉思,畢竟江度維把她随随便便當工具人使,那必須是要付出一點代價的。
不過和她與談俱約的時間撞了,梁秋收詢問之後是否有時間,得知高時和江度維爸爸之後都要出個差,時間不趕巧,梁秋收便在斟酌之後發微信通知談俱改時間到下午兩點。
高時親自開車來接她,她在養護中心換好衣服,等待技師做油推的時候才看見談俱的消息:【不行。】
這家養護中心是高時自己開的,與其說是商業機構,不如說是她的私人抗衰中心。
她在保養上很有一套,請的技師都受過專業培訓和嚴格考核,更有從五星酒店SPA總監級崗位挖來的人,一開始的目的也并不為盈利,隻是無心插柳柳成蔭,意外有了名氣。
今天她把自己的專用技師讓給梁秋收,梁秋收剛做完全身精油按摩,從頭到腳全面放松,此刻誰忤逆她就是忤逆女王。
她穿着浴袍坐在房間的環形觀景台邊,和高時一起喝時令的茶飲,手指輕點回複:【哦,那就别去了。】
談俱:【梁秋收。】
梁秋收:【啊。】
談俱:【你别耍我。】
梁秋收:【沒。】
談俱:【。】
談俱:【你最好下午别再改時間。】
梁秋收能想象到他一定是咬着牙發出的這句話,她貼心敲字:【這麼不相信我嗎?】
梁秋收乖巧道:【那那那我給你發毒誓吧。】
梁秋收:【我發誓了?】
梁秋收:【要是我下午再改時間我這輩子就追不到你。】
對面閉眼深呼吸三秒,無語成一個啞巴,終于安靜不再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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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回到家時正值中午,江度維家裡住的是複式大平層,雙面全落地大玻璃窗。
此刻窗外晴空朗朗,城市絢麗景緻盡收眼底。
若是傍晚,能看見橘紅雲霞高挂天空,天氣好時,入夜星鬥閃爍,玻璃窗上映射出萬點銀灰。
房子整體的硬裝是高時把關,輕奢風格,本來既居家又大氣,可軟裝部分又不乏“老錢”風,比如客廳沙發兩邊擺了兩個半人高的花瓶,像是從複古年代隔空塞進這裡,梁秋收一看就知道是江度維會買的東西,土到掉渣。
梁秋收給江度維爸媽都準備了禮物,她挑東西不在貴,重點在于用心,最好能送到人家心坎上。
除了一件她親手設計的衣服,梁秋收給高時還買了一套護發套裝,這還是梁久給她推薦的一個小衆品牌,她自用過覺得還不錯。
梁秋收了解高時平日不愛什麼首飾,倒是對對自己一頭長發極其愛護,如今五十歲出頭仍青絲如瀑,黑發顯得皮膚透亮無比。
梁秋收坐在沙發邊,一一打開給高時介紹每個小瓶的用途。
或許是她們交談聲不斷吵醒了江度維,他拿一條白色毛巾擦着頭發上的水,從挑空客廳中的樓梯下來,在屋裡晃了一圈無所事事,随手拿起梁秋收手邊的一個瓶子。
梁秋收正打算将東西收納進包裝盒,高時看着兒子這懶散的樣子,忍不住開始啰嗦:“你說小收來家裡,你也不知道早點下來。”
“這不挺早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才睡醒不适應光線,他像個老花眼一樣把手裡的瓶子拿遠看了看,“喲”一聲:“還有生發功能呢。”
梁秋收給高時一一介紹完,正把各個小瓶子重新歸位。
可能是一看見江度維就會讓她想起提着裙子在馬路中央站半小時的社死經曆,梁秋收總覺得看他不順眼,從他手裡拽過東西,淡淡點評:“那你挺需要的。”
“我需要這幹嘛,你前任才需要吧?”他甩了甩額前濕發,打開冰箱拿了瓶冰水,重新回來邊喝邊道,“你快給他寄兩瓶,不然哪天狹路相逢你隻能看見他油光水滑的地中海。”
梁秋收沉默半晌,仰頭看天花闆,着實是被噎了一陣。
事實證明,人被氣極了反倒會想笑。
不過還好她被氣到扶額苦笑時,有高時幫她罵他一天天嘴巴沒個把門,完全不會說話。
說着說着又提及上次他在電話裡對梁秋收惡劣到令人發指的态度,以及不知輕重連梁秋收的忙都敢不幫的嚣張,說到最後高時細數他過往的罪惡行徑,叉着腰憤憤總結:“我怎麼就生出了個你。”
梁秋收坐在吊椅上晃着腿,看看高時,再看看江度維,也好奇論氣質論學識都一流的高時阿姨怎麼就生出了江度維這個懶漢。
高時奶奶是舊時留洋歸來的滬上大小姐,爺爺早年家境就十分殷實,到她這一代自是吃穿不愁。
她又是獨生女,父母講究門當戶對,最終在衆多人選中選中江度維爸爸——創二代,不必讓女兒跟着吃自己創業的苦,也不是肚子裡沒有半點墨水的暴發戶,為人嚴于律己,上進踏實。
江度維其實從小家裡管的比較嚴,并非放養,除了滿足基礎的物質以外一律不準,大學畢業打包送出國深造,再多待了兩年之後回來,才終于給他自由空間。
壓抑的太久,一解脫,江度維徹底放飛本性。
先是揮金如土,徹夜高歌,又在一年内迅速談了兩段戀愛,每段都是女孩兒追他,追着追着他就答應了,談着談着又覺得沒意思了,分手的時候對方哭的梨花帶雨,他每人送輛車再找個借口脫身。
梁秋收評價他怎麼人品和衣品一樣爛,罵他死渣男死浪子這輩子不得善終,江度維指着自己,冤屈的勁頭都能去哭長城了,說青天大老爺你有沒有搞錯。
戀愛談了兩段,也消停下來了,現在最大的愛好除了浪費時間就是玩賽車。
他們兩個人的相識說來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