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星韻說完,掰開阮齡的嘴将剩下的藥一股腦全都倒了進去。液體無色無味,很快便被暈着的男人吞進了肚子裡。
梅小公子伸出手戳了戳阮齡的肩膀,下一秒男人忽然睜開眼,直直地瞪着面前的二人。
“見鬼啊!”梅星韻被吓了一跳,不自覺後退到洛魚笙身後。
洛魚笙上前半步查看,阮齡目光僵直,四肢無力地垂下,眼睛一眨不眨。她又探了探男人的手腕,并無内力阻滞,似乎隻是神識短暫地被剝離了。
“你叫什麼名字?”少女依舊心有警惕,端着劍在阮齡眼前徘徊。
男人張了張嘴,視線沒動,口齒含糊:“阮,阮齡。”
洛魚笙皺了皺眉,回頭去望梅星韻。
少年點了點頭,站在她身邊:“蘇靜茹的水寨裡的确有這麼一号人物,擅長下蠱用毒,是當年苗疆内部叛亂逃出來的。”
聞言,洛魚笙打消了疑慮,和梅星韻兩人各擡着阮齡的一隻胳膊,咬牙把男人架了起來,但藥效過猛,阮齡雙腿癱軟,靠着樹幹就要往下滑。
連續幾次,阮齡要麼直愣愣跪在二人眼前,要麼就後仰趴在地上,解鎖了不下十幾種姿勢。
洛魚笙擦了擦額頭的細汗,利落地将那人往地上一甩。
“你是不是喂得藥太多了?”
身旁洛魚笙大汗淋漓,梅星韻也弓着腰喘粗氣,氣急敗壞地踩了阮齡一腳,抱怨道:“這貨是飯桶投胎吧,兩個大男人都架不住,就他現在這樣,怎麼給我們引路啊。”
洛魚笙若有所思地瞧着阮齡,又看了看梅星韻,逐漸露出狡黠的笑容。
梅星韻毛骨悚然,每次老大這個表情就代表他要遭殃,上次是客棧裡的竹闆炒肉,不知道這次又是什麼亂七八糟地要觊觎他的屁股。
“呵呵……老大,您又有什麼想法了?”他苦笑了兩聲,但臉上卻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決絕。
洛魚笙一瞧梅星韻的表情,知道這傻子又開始抽風了,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幾寸。
“你準備好了嗎梅星韻?”
被提名的梅小弟莫名有些緊張,但還是回答道:“我準備好了……”
“太小聲喽。”
“我準備好了!”
洛魚笙滿意地看着梅星韻,點了點頭,心想這傻子還挺好玩的。
但這笑容落在梅小公子眼裡,就是榮耀!是認可!是老大拍着自己的肩膀說:“不愧是我的小弟。”
對于從小不被認可的梅星韻,此刻讓他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洛魚笙不知道他沉浸地在想什麼,隻是看到梅小公子一個勁的傻笑,還時不時舉起拳頭,慷慨激昂地嘟嘟囔囔。
“讓他靠你身上。”洛魚笙指了指阮齡。
梅星韻動作一頓,随後大義凜然地将不存在的披風一揮,二話不說就擡起阮齡的一隻胳膊。
“好嘞!老大搭把手。”
洛魚笙架起另一隻胳膊,放在梅星韻的腰上,讓阮齡整個人都依靠在梅小公子懷裡。
身上陡然一沉,梅小公子才恍然大悟,撓了撓頭:“不對啊,為什麼要放我身上?”
洛魚笙轉過身捂嘴竊笑,随即轉過身,看着被阮齡手腳并用纏上的梅星韻,解釋道:“你現在是粟玉公子,進寨的時候僞裝好,讓他開口把我們送進去。”
“那為什麼是我?”梅星韻苦不堪言地戳了戳半死不活的阮齡,有這麼一個活死人趴在身上,他實在有點害怕。
洛魚笙聞言,伸出手将阮齡的頭往上拖了拖,不至于滑下去:“因為他認準你才是粟玉公子啊,做戲要做全套,即使中途他清醒了,我們也不至于暴露。”
“可是……”梅星韻還欲再說。
但洛魚笙率先擡起手止住了話音,少女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色道:“不必多說,這件事交給你——我唯一的小弟,我放心。”
什麼都不用說了。
梅星韻隻覺得渾身上下充滿了幹勁,隻要洛魚笙一聲令下,别說是抱個人,就是舉着阮齡跑三裡地都不在話下。
洛魚笙仔細瞧着少年眼底微妙的變化,挑了挑眉。
這招對梅星韻真是百試百靈。
梅星韻帶着一個拖油瓶,腳程逐漸慢了下來,他左右打量起山中的景觀,樹木依水而生,郁郁蔥蔥,像缥缈的綠黛水彩,晃了路過行人的眼。
山中不時還有莺燕啼鳴,梅星韻從來不出過姑蘇,這些看似尋常的景象落在他眼底就是從未見過的美。
“原來姑蘇外面也這麼好看。”他望着一側堆砌的巨石,不禁感歎。
洛魚笙瞧他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忍俊不禁:“這有什麼,你若是想去,總有一天也會出去看看的。”
梅星韻将視線轉移到她身上:“那老大行走江湖,肯定是去過很多地方喽?”
山風拂面,和煦而溫暖。
洛魚笙步伐也跟着輕快起來,馬尾辮甩了甩,目光留戀,追溯道:“我的确去過很多地方,在西北荒漠,我跟着商隊聽到了樓蘭女人的胡琴。還有漠北,千裡冰封。蘭陵洶湧的竹海,五嶽的巍峨……”
她忽然止了話茬,梅星韻聽得津津有味,擡頭發現洛魚笙眼裡有些黯淡,好奇問道:“怎麼了老大?我在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