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起在令尹府時,慎闾派去刺殺瀛使的刺客都被裴子尚擋了回來,韓淵輕笑一聲,卻仍帶着恭敬,餘晖落進他深不見底的瞳仁,他幽幽問:“那上将軍,又收了瀛使,多少的好處?”
裴子尚眉頭皺起,顯然覺得此言太過荒謬。
如今的齊國之所以能成南方霸主,他裴子尚有不可磨滅的功勞。
現在懷疑他對齊國不忠,豈非是天大的笑話?
韓淵卻依舊帶着笑意,隻是話中的諷刺不減,“上将軍既為戰将,又豈不知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今日戰機可讓,來日,将軍血拼多年打下的江山…”說着,韓淵輕飄飄掃了他一眼,說出了下言,“便也一并,送給瀛人罷了。”
而後,韓淵拂袖離去,裴子尚望着他漸次沒入黑暗的背影,耳邊仍是他的最後一言。
戰機,他自然明白,戰國無戰事,那就是笑話。
而要想得到一個必勝的戰機,又是多千載難逢的事?
将軍的仁慈,是要用将士的白骨來換的…
于是他握着馬鞭的手緊了緊,恨自己不争氣,終究被私情左右,可事已至此,也隻能默默歎一口氣。
再想起韓淵這番說辭,一時間,他對這位忠貞不二的左徒,倒有些猜不透了…
相府之内,送走了這二人,亦再迎來了位客人。
“相邦大人。”沈遇躬身行禮,眼底一片黯淡。
殷聞禮隻是輕輕掃他一眼,用蓋碗拂去盞中浮沫,這才不緊不慢得回了句:“你這次做的不錯。”
“可惜…”沈遇喉間發出沉悶的歎息,卻道:“小人以為,相邦讓公子璟辭去此次和親事宜,是為不妥。”
“噔!”
殷聞禮将手中茶盞放在桌上,發出不輕不響的叩擊聲,讓人分不清息怒,卻見他漫步繞過了沈遇,轉而注視着那輪明月。
沈遇這才繼續道:“小人來時,看見大監往太子府的方向去…”
殷聞禮負手而立,雖未出聲,眼中精光卻愈來愈濃。
“大人近來,似乎太過勞累了。”沈遇眼珠轉動,思索着下言,“今上,可就等着相邦松懈呢。”
“呵!”殷聞禮忽然低笑一聲,驚散滿室暗流,他問:“觀花不察其實,賞月不問其陰,不亦謬乎?”
“虧本的買賣,本相可不做。”
……
月色愈發濃烈,映出紗窗上坐起的人影。
一番纏綿後,晏殊顧自坐起,背對着宇文護,彎下腰撿起方才被那瘋子扯掉的亵衣,披在肩上,隔絕了背後那道滾燙的落在自己身體上的視線,也蓋住了滿身的愛痕。
宇文護就側躺着看着他,晏殊慢條斯理的做着這一切,像是場精心排練過的勾引,處處都透露着不自知的邀請。
想起方才二人未盡的話題,晏殊問:“他真是這麼說的?”
宇文護自然知道這個“他”指的是蘇武,但眼下談情說愛的時候,他可不想晏殊和自己說别的男人。
于是故意拉長語調輕哼一聲,邪笑:“晏大人,你總愛和我提起别的男人,是不是不太好啊。”
“和你說正事。”晏殊回過頭瞥了他一眼,果然就看到他一臉意猶未盡。
“你還不走?”晏殊沒有再看他。
宇文護主動出擊,直勾勾盯着他:“你舍得我走?”
晏殊就不回答,感受着自己将将平複下來的呼吸又一次熾熱起來,待回過神來時,早已被宇文護拉去了被窩裡。
宇文護躺着也不安生,三兩下剝去了他剛穿好的亵衣,又自背後把人整個罩在懷裡,貪婪的吸着晏殊的氣味,方才滿意,“那個蘇武,我會派人去查的。”
晏殊與他一手交握,看着搖晃在面前的玉扳指,道:“此人得留在我身邊。”
确實要留下,蘇武看着毫無智謀,但如果與謝千弦有關,他怎麼會放一個這樣的人在自己身邊?
身後的人一聽這話,瞬間有些不滿,“我把他閹了,再放在你身邊。”
晏殊無奈一笑,但慢慢的,神色也凝重起來,“他若不是坦坦蕩蕩,我也許知道他是誰送來的。”
“誰?”
晏殊卻抽回了原本與他交握的手,縮回被窩裡,淡淡道:“明日還要上朝,不說了。”
對于他這番回應,宇文護心中不滿,于是用行動回應,膝蓋分開晏殊雙腿,複又頂入。
同在中原這片星穹下,有人歡喜,便有人愁。
昔日醉心樓曾是那樣繁華的煙花之地,停業的這幾天,人去樓空,芈浔站在高樓之上,倒也不覺得可惜。
有腳步聲從背後傳來,芈浔轉身看去,正是曾受他意扮成老鸨的姑娘。
“小榕。”芈浔對着她淡然一笑,那被喚作小榕的姑娘反倒腳步一滞。
他們做的這些事,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就算成功,也不見得有幾人可以全身而退,為何從芈浔的臉上,卻看不見半分驚恐呢?
“先生。”小榕收拾好情緒,“兄長傳來消息,一切都準備妥當,但聽先生調遣。”
“好,”芈浔把玩着手中折扇,但看着眼前這個姑娘,心中淌過一絲歉意,隻能苦笑一聲:“對不住你二人。”
“先生别這麼說!”小榕咬緊了牙,“若能送太子殿下歸國,我與兄長,萬死不辭!”
芈浔拍拍她,依舊雲淡風輕,可這一招離心計隻能拖延時間,堅持不了太久,好在聯軍将至邛崃,一切,都快要結束了…
最後,他忽道:“醉心樓好幾日沒開張了,生意…總是要繼續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