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千弦也沒想到老鸨會将自己帶來此處,正欲出聲,卻在看見蕭玄烨驟然緊繃的下颌時,将呼之欲出的字眼生生咽了回去。
阿裡木一看,雖是個男人,但模樣可真是世無其二,一下也來了興緻,挑逗着說:“想不到你們這醉心樓還藏着這樣的美人呢!”
“貴人啊,瞧您說的,您想要什麼樣的玩物,我們這兒包您滿意!”老鸨谄媚極了,可謝千弦卻覺得此生沒這麼丢臉過,那老鸨看他杵着不動,催促道:“還不快過去!”
“就是,到我這裡來,我看看,這等美人,抱起來是什麼感覺啊?”
謝千弦尴尬極了,不管是那老鸨還是這位西境的王子,話語中的輕浮都讓他惡心。
可此時鬧到這個程度,若說自己是太子伴讀,豈非是丢臉?
太子伴讀被這樣推進來,豈非是被認為别有用心?
“他确實是與衆不同。”蕭玄烨的聲音驟然響起,可卻冰冷到極緻。
謝千弦小心看向他,在他眼中看到了明顯的怒意,也知道他不想自己侍讀的身份暴露。
可蕭玄烨的話卻勾起了阿裡木的興緻,幽幽道:“我以為太子殿下是不近女色,原來是喜歡男人?
不過這人長得确實好看,難怪你喜歡,既然這樣,你還不趕緊去伺候你們太子?”
得了這令,謝千弦總算松了口氣,這種時候,有熟悉的人在身邊,也總是心安些。
他趕忙往蕭玄烨身邊走,老鸨看這氣氛也差不多了,便退出了房内。
對面的阿裡木瞧着這美人對蕭玄烨似乎有些依賴,蕭玄烨看他的眼神也隐隐帶着絲占有,覺得好玩,便催道:“怎麼不給你們太子倒酒?”
聞言,謝千弦趕忙倒了杯酒,卻聽阿裡木又不滿道:“你是新來的,不懂這兒的規矩?”
謝千弦确實沒懂這是什麼意思,西境的武士大随即發出哄笑,身旁的歌姬會意,便不緊不慢倒了杯酒,卻是自己含在嘴裡,喂給了那人……
謝千弦心中不由得一震,怎會是如此?原來倒酒,是這樣的倒法?
原來所謂的“倒酒”,竟是要以唇作盞…
可謝千弦畢竟不是男倌,他望着蕭玄烨,一時犯難,可蕭玄烨似就是在等,他已經懷疑了自己,眼下正是要做些什麼證明自己的時候,但若是用這個法子證明李寒之的真實,他真是難做…
他低垂着眼眸,蕭玄烨錦袍上的金線刺的眼底生疼。
阿裡木看出點貓膩,有心戲弄,催道:“怎麼倒個酒磨磨蹭蹭的,要是不願意伺候你們太子殿下,過來伺候我吧。”
呸…
眼下進退兩難,可若是那阿裡木,還不如是蕭玄烨…
謝千弦一咬牙,喉結艱難的滑動,慢慢伸出手拿起了酒樽,指尖觸到青銅酒樽的刹那,寒意順着血脈直刺心口。
一樽酒盡數含下,辛辣的酒液在舌尖炸開,謝千弦擡眸望向蕭玄烨,深褐瞳仁裡浮動的分明是懷疑,是他最不想從這人眼裡看見的東西。
他現下真是方寸大亂,以至于忘了要在蕭玄烨面前控制自己的神情,那眸中不加掩飾的慌亂和為難被蕭玄烨一覽無餘,後者甚至在其中捕捉到了一絲哀求。
下一步,謝千弦實在做不出來,更顯慌亂,阿裡木的嗤笑在殿中回響,樂聲裡混着歌姬的銀鈴響,卻都蓋不住胸腔裡雷鳴般的心跳,這酒在嘴裡含了半天,吞咽似乎成了奢侈,吐出更是難以啟齒。
慢慢的,他甚至不再敢去看蕭玄烨的眼睛,羞愧的低下了頭,可此時,蕭玄烨卻不許他再退,竟毫不猶豫的伸出手,繼而一把攬過了他的腰!
還不待謝千弦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下一刻,那人溫熱的唇瓣已經覆上了他的!
清晰的觸感在皮下瘋狂遊走,震驚之餘,他恍惚看見蕭玄烨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鴉青的影,才恍然驚覺原來這人的唇這樣冷,正如二人此刻的隔閡。
酒液滑入咽喉,因蕭玄烨這一舉動太過突然,謝千弦稀裡糊塗就将這口酒咽了下去,蕭玄烨久久等不到那口酒渡過來,慢慢便松了唇。
離開之時,看到那人一雙醉人的桃花眼一片空白,久久愣在原地。
此番模樣,倒是全了阿裡木捉弄人的心思,壞笑一下,故意問:“太子殿下,這美人的味道如何啊?”
謝千弦隻覺羞恥不已,不知是這西境王子的話更冒犯,還是方才蕭玄烨的舉動更出乎自己的意料,但想着那個吻,羊脂玉雕的耳垂便如火燒般灼痛。
蕭玄烨的拇指輕輕摩挲過自己的唇瓣,卻不帶任何的笑意,擡頭應了句:“酒倒尚可。”
阿裡木噗嗤一聲笑出來,逗道:“中原不是有句話叫春宵苦短,既然這樣,不然我們就在這兒小憩一會兒,我手下的人也初次來到中原,太子殿下,不會掃興吧?”
蕭玄烨仍舊謙遜有禮,“自然。”
他面上泰然自若,可聽着這些話的謝千弦卻感覺不大妙,尤其是他看見那些原本在身側伺候的姑娘都笑着離開,他更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看出他的不自然,阿裡木故意說道:“這美人在這不走,難道是想你們太子在此處寵幸你?”
這話裡的意思實在太過明顯,這些姑娘都要去房中等着伺候客人,可他謝千弦畢竟真的不是男倌,偏偏對于阿裡木的刁難,他還沒有反駁的資格。
“去房裡等我。”
蕭玄烨甩給他五個字,便不再看他,可這五個字就像救命稻草,不管是不是被迫,才這種情況下,都隻有他的聲音才能謝千弦心安。
謝千弦想,饒是阿裡木再想刁難人,可進了房,他總不能再管裡面的人做了些什麼事吧,蕭玄烨,也不至于真的對自己什麼,這般想着,他趕忙跟上,怕是再待着,這西境的王子又要搞些玩弄人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