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茶商點頭哈腰:“二王子言重了,隻是朝廷派下來的那位指揮使大人,整日在青州城查東查西,美人金錢香料一概不收,王同知派去刺殺的人也都有去無回。
“我想事情一旦暴露,對您也是不利的。貴國大王子不正想與盛朝締結聯盟?眼下大王子隻缺一個由頭,二王子總不想被捏住把柄,替他人做嫁衣吧?”
二王子說:“你這段話倒是說的有模有樣。你是想讓本王子先拿了那狗官的命,替你也是替我自己除掉這個隐患?”
茶商恭順點頭:“是。二王子,此事百利而無一害啊。”
“也好,反正本王子與他也結下了梁子,”二王子指着那石柱,“在新土上要祭祖,這是我們燭夜的規矩。你跟那位王大人答應過我,會把那位李大人的妹妹帶過來。她身上流着李家人的血,我的先祖一定會很喜歡。”
埋伏在一旁的李靈濯眉頭一緊。
倘若二王子在山谷藏匿了燭夜軍隊,自己也帶足了人手。但他所謂的“新土”,究竟是何種寓意?
“主子,”他身側的素秉向他彙報,“山谷裡沒有軍隊痕迹。”
李靈濯轉頭看他:“沒有軍隊?”
“是,但是地宮的入口處有很多車輪的痕迹,他們似乎在地宮中囤積了大量貨物。屬下找準機會,趁着他們換班,抓了一個地宮裡的守衛,但他瘋瘋癫癫的,嘴裡一直在說什麼‘王後’,‘家園’的,根本沒什麼有用的話。屬下無能,暫且沒有查出那些貨物是什麼。”
素秉頗感失落,但心中不免有些納悶,“主子,那守衛真的很不對勁,這樣的人也能替這幕後主使做事?倘若他們的人手皆是如此情形,我們不若直接攻入地宮,将那批貨物帶出來?”
眼下唯有殺入地宮,才能查明真相,然而那個真相過于撲朔迷離,他們搜查了多日依舊無果,導緻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不。”
聽着素秉的話,李靈濯的心中隐隐有了猜想:“地宮、貨物、不見天日的東西……他帶來的殺器或許不是軍隊,也不是人。”
“不、不是人?”
素秉渾身一顫,慢悠悠地轉動眼珠,死死地盯着那地宮入口。
天空中忽然炸起一道巨雷。
謝晦已手上一頓,随後将身上的守衛裝束系緊。
如今的她已經不需要照明了,就算緊閉着雙眼,也能在這漆黑一片中健步如飛。
在那些記憶之中,她看見了叫做“海洋”的一望無際的大湖,也看見了久别的京城。她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去剖析無用的回憶,遏制住自己的好奇,然而這些念頭就像啃噬她的螞蟻,無時無刻都在搓磨她的心神。
當然,她仍舊認為自己這一趟的收獲遠超預期。
一個時辰之前。
王同知跟謝晦已交代道:“是茶商,那個姓紀的茶商,這一切的幕後主使是他。”
謝晦已在腦海中搜尋許久,終于想起他是哪号人物:“他放着好好的産業不做,非要來當反賊?一個商戶空有錢财,手無軍隊,亦無權勢,他想幹什麼?是想拿銀子砸死我們嗎?”
王同知惡狠狠地說:“謝小姐不滿意什麼呢?有些話我說出去,你聽了未必能活命。”
眼看這人死到臨頭還想威脅自己,謝晦已隻覺得他荒謬可笑:“我自有定奪,你不必在這與我拖延時間。”
“我也是為謝小姐做打算,”王同知上下打量她,“敢問謝小姐,你委身于異族之人,不覺得恥辱嗎?”
謝晦已注視着他的雙眼,沒有吭聲靜等下文。
王同知滔滔不絕:“你以為替李大人做事,他便會高看你一眼?以色事人并非長久之道,更别說他那種出身的最看重門當戶對,等他回了京城,他還能念着你的好?省省吧謝小姐,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謝晦已似是被說動:“怎麼,我與你做同行之人,你便會為我指一條明路?”
“自然。李大人不過是一個指揮使,又與當今聖上一樣,是來自于婁厥的蠻夷。你以為他們還能籠絡多少民心?謝小姐跟對明主才是正道。”
謝晦已不禁追問:“明主是何人?”
王同知高傲地擡起下巴:“正是在下。”
謝晦已險些憋不住笑:“什麼?”
王同知循循善誘:“以謝小姐的姿色,就算貴妃也做得,何必跟在一個指揮使的身側?我已籌謀多日,青州必是我的囊中之物,你此時跟了我,也算是共患難過,來日定将貴不可言。”
想起前些日子李靈濯說的話,謝晦已笃定說道:“李大人這幾日能順藤摸瓜處置這麼多從犯,想來也有你的緣故。他們都是張知府的人手吧?”
王同知嗤笑一聲:“想要成就大業,必先清理門戶。張知府是個蠢貨,根本看不清李大人就是個披着人皮的禽獸,怎麼可能放過我們?倒不如放手一搏,朝堂之上盡是婁厥之輩,這等蠻夷簡直是玷污盛朝江山,不是麼?”
謝晦已試探道:“你這麼有把握,可是準備了什麼東西能一擊必殺?”
王同知高深莫測地看着她,語氣中滿是炫耀:“這是自然,山谷裡的東西很快就要破殼而出,憑李大人帶再多的人手,都隻會化作養分。青州再險峻的山也會被我們夷平,我們必将勢如破竹。”
“養分?這是何意?”謝晦已問道。
“自然是盟友的誠意。千裡之堤,潰于蟻穴,我的人很快就要得手,你現在捉了我也無濟于事。”
“看來李大人此行兇多吉少,”謝晦已故作遺憾地歎息一聲,“脫離了盛朝以後,你們的國号要定為什麼?”
“‘王’,我們便是王朝。投靠于我,你才能擁有一世榮華富貴,哪一條路才是正道,你心知肚明。”
“你開的條件不錯,但是你料錯了兩件事情。其一,你定的國号實在是太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