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超看她一眼:“他跟我說了成親的事,我事先不知情,阻他兩句,他就蹿火了。”
王道柔聽了,歎道:“唉,魔奴不該。”旋即再遣一名婢女追去,要将王峙追回來,向桓超道歉。
可無論是後派去,還是先派去的老婢,哪個追得上快步如飛的王峙?
連沖天跟在他後面,都氣喘籲籲。
一眨眼的功夫,王峙已重靠近書房。湖面上的那群“白鵝”不見了蹤影,周圍一圈幹淨利落。
但是很快,曾祖母蕭氏,由蕭麗儀攙着,緩緩從書房出來。
随後出來一大堆婢女,都是伺候老夫人的。
大家全瞧見道正中央,快步走過來的王峙。
王峙見狀,上前行禮,身後沖天則單膝跪下。可是曾祖母對這位久未見面的“曾孫”,卻客套而生疏,來去隻一句“起來吧”,不再多說一句話。
王峙也不主動開口,側身伫在道旁,等曾祖母一行人遠去後,才轉了個身,帶着一臉笑意走進書房。
王崇仍在房内,靠在榻上,見王峙過來,橫他一眼:“你倒是遂願開心!”
王峙笑嘻嘻:“太婆不允吧?”
王崇道:“讓你失望了,我說通她了。”
王峙的笑容瞬間僵硬。
王崇道:“你去把符寶喊來,我有事要吩咐他。”
符寶是王峤小名。王峤性子溫和,加上腿瘸,王峤一貫對這位“兄長”多有關照和同情,便多嘴問了一句:“阿翁要同他說什麼?”
王崇也不瞞王峙,告訴道:“在你之後,我給他也說了一門親事。”
“說得誰家?”
王崇打量王峙一眼:“裴一的大女。裴一,你耳熟不?”
“就是時常随在阿翁左右的那個侍中?”
“是。”
王峙努力回憶,對裴一的面貌沒有一點印象,至于他的女兒,更懶得在意了。
王峙道:“我喊兄長去。”
王家宅子大,亭台錯落,王峙又走許久,才到王峤住處。
為了方便王峤,這是修的全是平屋,且前後都是大道,平整寬闊。
方便是方便了,但待久了,無草無木,難免冷清。
王峙環視周圍,而後輕叩屋門。
王家男兒多謙和知禮,王峤拄拐來給王峙開門。
王峙連忙扶兄長進屋。
屋内數扇屏風,與上頭繡的玉山玉水一樣連綿不盡。
王峙扶王峤坐下,王峤卻掙紮着起身,要沏茶招待王峤。
王峙按住他,聽見屏風後有人急促呼吸,隻做不知:“哥哥,雲端呢?怎地沒人服侍你?”
雲端是王峤的貼身随從。
王峤笑道:“我想自個靜會,讓雲端他們去後屋了。”緩了會,他寬慰王峙,“今日從叔說的那番話重了,你别同他置氣。”
王峙輕蔑道:“我早抛到腦後了!”
王峙抱拳:“賀喜哥哥,得了一門好親事。”
王峤苦笑:“真好麼?心不遂所願。”
王峙一聽,心想這也是個别扭強求的,不由對王峤同命相憐幾分。
便道:“其實,我這趟過來,是捎了阿翁的話。他喚你去商議親事。你要是看不上眼,可以回絕阿翁,若有難處,我幫你。”
王峤笑着搖頭,自知不是王峙,王崇并不會對他寬容。
王峤眼睛往下瞟:“我眼裡已經有人了。”
王峙發問:“誰?”
王峤轉頭,看向屏風,柔聲道:“你出來吧。”
窸窣聲響了一陣子,屏風後的佳人,遲疑着轉出來。
王峙見了,脫口而出:“麗儀妹妹?”
蕭麗儀臉型尖削,此時眼睛周圍有淚痕,愈發顯得風吹要倒,雨刮不見。
她朝着王峙一拜,咬唇道:“府君,求您成全。”接着,講述蕭氏老夫人去王崇那阻婚,卻未成功的事情。
王峙攤開雙臂:“原來你倆是有情人!”他并不想打聽這兩人的過往,朗聲道,“哥哥和麗儀妹妹放心,我是不會橫插一腳的。至于你倆,既然兩情相悅,趁早向阿翁和太婆說明,結成美滿姻緣。”
“魔奴,你想得太簡單!”王峤歎息一聲,“阿翁想讓你娶麗儀。太婆雖然不想讓你娶,但也不會輪到我……”
王峤越說聲音越低。他一個天生的廢人,上不了戰場,入不了仕,親母出生惡劣,能娶侍中的女兒,已是“王”姓對他最大的施舍和恩典。
王峙心中回轉,漸漸自悟明白了。
他伸手,拍一拍王峤的肩膀:“你先去答應阿翁。之後,我有辦法成全你。”
王峤擡頭,注視王峤,這也是一雙清澈有星辰的眸子。
王峙言簡意赅,說出心中計謀。
王峤緩了半晌,與蕭麗儀兩兩對望,而後,對着點了點下巴。
此計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