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玲玲幫他招手,微笑,心裡卻叫苦:四人減成兩人,車費瞬漲一倍!自己的鍋,還得自己受着。
陸州的的士都是青薄荷車身,看得劉玲玲心裡拔涼。許季給劉玲玲拉開車門,讓坐後座,自己則坐到副駕駛去。一路上劉玲玲雖然能欣賞許季的側顔,但他的帥氣臉龐完沒有跳躍的計價器吸引人。
劉玲玲僵着微笑,心驚肉疼。
她很少打車,沒想到這麼貴,都三十多了,尤其中間堵的那一段路,跳得她心急如焚。
“師傅,就停這裡吧。”
許季講出這句話時,劉玲玲瞟見計價器上顯示46.6元。
然後司機滑了三步,一下跳至47.1元。
劉玲玲快窒息了。
她背後已經熱出了汗,但仍得調整表情,用風淡雲輕的語氣同許季說:“哎呀,我忘帶錢包了。能不能幫我墊下,明天還你?”
許季沒有說話,很自然地掏出一百,讓司機找。
司機找給許季五十二元,許季明顯楞了下,劉玲玲更是喊出聲:“零頭不四舍五入麼?”
怎麼多出的一毛錢要收一塊!
司機瞟眼劉玲玲,又瞟許季,兩個學生仔:“呵,你倆一看就是打的少了,陸州收燃油附加費兩年了!”司機說着撕下□□,“給,寫清楚呢!沒多要你們的!”
“不好意思。”許季向司機道歉,劉玲玲跟着道,兩人佝着腰下了車。
“許同學,我明天把我那一半錢給你。”劉玲玲再次強調。
許季并不在乎:“給不給沒關系。”
他說着向前走去。
很快隻有背影留給劉玲玲。
劉玲玲望了一眼,許季的肩膀幾乎沒過她的腦袋。許季,她心中默念,不知道附加費,看來家庭條件也一般,但卻能做到全市第一。
她仰視他的背影,忽然有了滿滿動力。
誰說窮人的頭,望不到天?
劉玲玲快步追趕許季,臨到趕上時,明顯感覺到許季步子變慢。
他在等她。
“許季。”劉玲玲明媚地笑,開口卻問:“美術館要不要門票?”
“不要。”許季幾乎每月都去,十分熟悉。
但劉玲玲卻是第一回來參觀,這裡離她家太遠——不過離她媽工作的醫院倒是很近。
兩人到門口,水院長和其他同學已經等在那裡了。大家集合成列,過安檢門,過一個人,“滴”一聲,門上紅燈閃爍。
過安檢的同學攤手,一臉無辜:“我身上沒什麼啊?”
“唉,别管它,這門壞了,遇誰都報警。”門口的保安告訴大家,“往裡面走,往裡面走。”
“滴——”
劉玲玲進到美術館裡,她仰望環視,很快摸清美術館總共五層,大大小小七、八個展,《金陵十二钗》的展隻在第一層。水院長說小組參觀研讨,進度不一,所以不用十人同一個速度,可以分組自由行動。
于是前面四組同學先進去了,劉玲玲本來也打算進去,卻發現許季在門口駐足。
他瞧什麼呢?
劉玲玲探頭,原來是展覽的序言,全都是字,大體都是講《紅樓夢》的,林黛玉如何賈寶玉如何,引用頗多,很是拗口。劉玲玲兩句一吞,極艱難讀完一段,然後擡頭觀察許季。
許季紋絲不動,看得認真。
劉玲玲,像許季一樣耐心一點,唯有學到的知識才屬于你自己!她給自己打氣,同樣認認
真真把序言讀完。
兩人從左進入,觀賞第一幅國畫。
茫茫大海一葉舟,有一妙齡女子,正坐在船頭哭泣。
畫上題了詩,中文一旦變成毛筆行草,劉玲玲就不認得了,仔細盯了半天,隻能抓清楚幾個字,“涕”、“東風一夢遙”。
劉玲玲沒讀過《紅樓夢》,剛才看序言,裡面提到有個叫賈雨村的,送黛玉去賈府,是“登舟而去”,那這定是林黛玉沒錯了。
劉玲玲于是收斂笑容,眉露哀色:“唉,這林黛玉哭得真令人傷心。”
許季陡然睜大眼睛。
“這是賈探春。”
許季用了很久,才恢複臉上的表情。
他的臉上重新泛起笑意,鎖住劉玲玲的眼睛:“你不是說……很喜歡紅樓夢嗎?”
這是劉玲玲同張錫豪的對話,許季卻印象深刻,她心中非議,面上揚頭,平視許季,流利圓謊:“是啊,我很喜歡‘紅樓夢’這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