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柔和地灑在青石闆路上,映出淡淡的光芒,馬蹄踏着細碎的光芒快速駛出了嘉德坊。
司塵出事的七彩樓位于外城的新門瓦市内,位置不算近,坐馬車尚需要一段時間。
馬車外售賣早點的小販吆喝聲此起彼伏,各種美食的香味透過車窗布簾鑽入車廂,雲苓暗暗吞咽了下,一雙圓眼滿是好奇地打量着司凡。
二房一家回汴京時葉氏并沒有帶太多女使仆役,如今伺候二房的人中除了從伯府别處調過來的家生子,如雲苓這種,其餘則皆是葉氏從掮客手中新買的人。
而這其中尤為二娘子院中新人最多,她身邊自小伺候的老人在葉氏進門後就被換了一批,回京時又被發賣了一批,因此司凡一直待她們很是疏離防備,沒想到現下會讓她進入馬車。
司凡自然察覺到雲苓打量的視線,也明白其疑惑,但她并不打算尋借口找補,說多了總會有漏洞,倒不如什麼都不說,反正他們想不到幾人換了芯的事情,時間長了也就會慢慢習慣他們的轉變,況且她此時的心緒都在司塵涉及的命案上面。
一上車司凡就讓廣白将所知道的情況細緻地說了遍。
昨日書院下學後,司塵随着四位同窗去了七彩樓,他們如往常一般喊了歌女作陪,吹拉彈唱的嬉鬧了整晚。
期間廣白和其他幾位仆從按吩咐候在廳堂,隻在清晨之際打了個盹的功夫七彩樓突然就亂作了一團。
廣白在紛亂中聽聞七彩樓内生了命案,就急匆匆進包廂尋司塵,可推開門卻見屋内隻剩兩位小郎君和歌女一臉醉态、歪七扭八地躺在椅子和軟榻上,且司塵并不在其中。
他當下心底就浮起了不好的念頭,隻是還未等他找到司塵,大理寺的官差便聞訊趕到了現場,而司塵竟真牽涉進了命案中。
廣白沒有辦法,隻能退離人群跑回府内尋伯爺,但他萬萬沒想到如此大的事情,伯爺竟隻讓二娘子出面,這讓他不禁想起離去時司塵的喊聲。
思及此處,廣白奇怪地看了眼司凡,難不成…五郎君真是想讓二娘子救他?
這個念頭剛浮起就又被廣白壓下,二娘子一直是沉默少言的性子,在岷州時存在感就很低,回了汴京更甚。
況且這兩位小主子關系一直都算不得親厚,兩人不是一母所出,五郎君自小就瞧不上這位軟性子的長姐,平日裡不恭敬難聽的話并沒有少說過,二娘子亦然……
“你是何時去的廳堂?”
廣白還在胡思亂想着,忽聞司凡的詢問聲,立馬回神道:“當是二更。”
司凡微訝:“記得這般清楚?”
廣白垂首繼續回道:“奴從包廂出來時,恰好聽到了七彩樓外更夫報時的聲音。”
“你候着的位置,可以看見司塵他們所在的包廂嗎?”
“看得見。”其他仆從與廣白一樣,為避免主子臨時有事喊不到人,所以都沒有走遠,皆在廳堂尋了張桌子坐着。
“期間有什麼人進出過房間?”
廣白回想了片刻:“約在亥時三刻,焌糟進去換過湯酒,片刻便出來了,之後便無人再進出過。”
子時時分,廣白雖因困頓打盹,但其它幾位仆從中總有一兩位清醒的人,可以确定的是當晚除了送酒的焌糟,并沒有其他人再從那扇門出入。
司凡又問道:“房内有窗?”
廣白點頭:“有的。”
司凡身子向後歪靠在馬車上,沒再說話。
一陣輕風襲過,車窗紗簾被吹的微微晃動,司凡輕嗅了兩下空氣中的香甜氣息:“這是什麼味道?”說着就掀開了小窗的布簾向外看去。
雲苓微抿唇回道:“應當是酥瓊葉的味道。”
“酥瓊葉?”司凡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發現原身也沒聽說過。
雲苓:“是将晚間蒸好的蒸餅,切成薄片,塗上蜂蜜後在火上烤制而成,烤好後顔色焦黃,很是酥脆香甜。”
烤馍片?
司凡聽的瞳孔微亮,胃部的空虛感愈發明顯,回頭道:“買點吧。”
“啊?”
雲苓和廣白皆驚訝出聲,面上都透着一個意思,你還有心情吃早食?
司凡避開視線,垂眸整理臂間的披帛:“司塵應當也未食,給他帶些吧!”
雲苓應了一聲便下車去買早食,留廣白在車内滿臉怨念糾結,他就知道,二娘子怎會對郎君上心,如今竟還有心思買早食。
司凡又挑起車窗紗簾向外望去,晨霧已散,遠處河面上船隻往來,橋邊水車轉動,汲水聲、叫賣聲交織在一處,她一時看的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