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治出門的原因要拉回半小時前,下了比賽的古森推開了飯團宮的大門,彼時宮治還在收拾台面備餐,擡頭看了眼門口。
一進門古森什麼也沒說,反倒是惆怅很的點了酒,看他難得這般模樣,宮治關心的問了兩句。
總算找到說話的,古森可就一點都不隐瞞,忙把身邊最近發生的怪事說出來。礙于忌諱、他壓低聲音,湊到宮治面前說了句,“我感覺有髒東西”。
這話聽得宮治眼皮一跳,他特意看了眼隻喝了半杯酒的古森,确保對面不是在開玩笑,但這念頭陡然與宮侑提過的一晚聯系上。
想起來宮侑最近是有一段時間沒有出現,上一次急匆匆跑過來是來問貓咪怎麼養,原是他車禍後父母抱養走了小愛,等宮侑傷一好就将他寶貝的小貓送了回去。
宮治甚至奇怪過,真的會有這樣篡改的記憶嗎?将三田所有相關的徹底抹除,連就貓咪也一樣。
醫生所說的痛苦過大,宮治其實也是信的。
那家夥自從三田死後就變得不一樣了,一開始是正常的過頭,再是整日整日的去到三田墓前,話也少了許多。
直到這場車禍,最近宮侑倒是消停了,看社交軟件上分享的、對方和以前沒什麼兩樣,宮治也有些分不清。
這邊古森歎了口氣,吸引回了宮治的注意力,古森繼續說着某天結束訓練後看見的驚奇一幕——角名在對着空氣聊天。
可以說是有說有笑,份外溫柔,連着沒幾天手上還多了個訂婚戒指。完全不是配飾的款式,而是結婚後才會佩戴的。
古森并攏手指幾乎是要發誓,他絕對沒有看錯,并且當時角名并沒有戴耳機、打電話等行為。
聞言宮治忽然有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猜想,過去北信介曾提過一句,角名去神社的次數過于多。
會是她嗎?
能讓角名做出這樣非常行為的,宮治隻覺得、而古森的話題很快轉到了同樣不對勁的表弟身上。佐久早就更别提了,這一個月來一有空就去找那個通靈大師,神神秘秘的連他都不能聽。
他實在覺得這兩人有問題,在糾結該不該帶他們去醫院看一下,是最近訓練量太大了嗎?怎麼把人逼瘋了、那不然。
古森突然想到了另一種聽過的傳聞,會有明星養小鬼——但這兩圖什麼?
哪一個不是前途光明,連下屆奧運都收到了邀請,古森說了好些猜測,聽得宮治欲言又止。
雖是不知道佐久早是怎麼回事,但是關于角名,宮治已經有了最不可置信的答案。
古森也沒有待多久,按照時間,他需要監督一下自己的表弟是不是又去了那神神叨叨的地方。
可真是愁死他了!
正是古森無意說的話,給了宮治思考,緊接着心不在焉的出了門,準備透口氣卻看到了三田的背影,他本能做出了行動。
兩兩對視間,宮治的心跳慢了拍,那個怎麼也見不到的人,就這樣出現在街口。
绯夏。
宮治顧不得路人投來驚奇的眼神、避開他的人漸多,他僅僅隻能看見她一個人。
熟悉嗎?
太眼熟了,似乎和夢裡看不清臉的一模一樣,以至于三田的視線也在宮治身上久久停留。偏偏她就是記不得,無論如何追溯回憶,卻盡數空白。
一直留意的角名看出了身邊人的異樣,頓時心口緊攥,顧不得再說什麼就要帶着三田離開,他不能讓她想起來的。
不然被丢下的就會是他。
宮治反應過來、用身體攔下,一瞬氛圍宛若針尖對麥芒般尖銳。
——正接近晚飯時間點,飯團宮挂上了歇業的木牌。
到了兩男人相處的時候,宮治的眼神還沒有離開在不遠處坐着等的三田,縱使是有了猜測,真實接觸到,那番心情亦是波濤洶湧,難以冷靜。
他想起了宮侑出院時說的見過三田一面,真的不是謊言。
于是很難不注意到角名與三田相連的紅繩,血色妖冶,纏繞在兩人的手腕上,獨一份連系。
最刺眼的更是他們手上的對戒。
那時候宮侑口中還好的人,現在看起來卻、像是完全不認識他了一樣,這其中如果沒有角名的手筆,宮治是不信的。
想到這宮治眸光冷下,很快他就能将那晚上三田的出現又消失算到角名頭上,甚至也明白對方的存在和對面這位關系亦是大。
“你都做了什麼?”
對此質問,角名表現得平靜,哪怕宮治能看見确實出乎了他的意料,既然如此他此後還要更小心。
原本就是防着宮侑,角名回東京甚至換了住所,而不是帶三田回曾經他買在宮侑對面的公寓。
百密一疏。
角名也沒打算全數說,隐瞞了大半,對于三田的失憶也絕口不提緣故。
話不投機,兩人很快争執,動靜引起了三田的關注,她看見角名強按住宮治的肩膀,似乎是俯身說了句什麼,那位青年臉色一變。
同樣的角名沒錯過宮治的一絲表情,故而大方嗤笑,“阿治,你的心思,宮侑看不出來,但我可以”。
宮治的指間發顫,他直直盯着角名。
是了,他将自己放在朋友的位置上太久,以至于他自己都以為沒有那般——明明第一個接觸她的,是他。
“三田同學,你畫的畫風格...有點獨特呢”
一句話引得路過的宮治随意往裡看去,屋内點評的老師就站在女孩身邊,或許是看出了畫風怪異的來源,此刻正溫柔的詢問學生在生活上是不是遇到了困難。
聽到的宮治将視線轉到畫上,男孩純粹是好奇老師是怎麼從畫裡看出。
而顯然易見平常用作藍色描繪的大海,在三田的筆下是沉黑的,與教室其他展露的畫闆相比,獨獨她的色調陰暗。
就這樣宮治看向了背對着的三田,屋内人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女孩轉過了身,兩人的眼神有過短暫接觸。
第一眼便就是漂亮,緊接着是特别,霎時間眼裡隻能看見對方一個。
宮治原本路過的腳步刹住,連三田的視線移開他都還在這一面驚豔中,直至抱着排球的宮侑喊他的名字,蓦然慌張的宮治匆匆跑開。
“阿治,我們兩個可沒有誰比誰高尚,難道你就不會隐瞞?”角名像是看穿到了宮治的心底。
“你看,我們是一樣的”
沉默中宮治攥緊了拳頭,随後不欲再聊的角名起身離開,沒走幾步卻聽背後人在歎息,鄭重的問,“要付出什麼代價”。
無需多言。
角名頓住、回了放心。宮治便也明白,這個代價是角名,于是他又扪心自問,換位之後能做到如此付出嗎?
答案即刻就出現,甚至不需要宮治花時間,他已然明白栽的無可救藥。
走到三田身邊的角名伸出了手,女人習慣的回握,緊接着便是感受到對方收攏手指的力量,和此前都不同的力道,他在牢牢地抓緊她。
臨出門之際,三田心有所動的回了頭,清楚對上了宮治的視線,也看清了對方的口型。
他說,等他。
懷揣着這般微妙的心思,三田匆匆跟上角名的腳步,在察覺對方腳步比之前急促,她試着拽了拽角名的衣服。
青年堪堪從情緒裡抽離,側頭看來。
“suna,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
“抱歉,我”
“我知道,你不想讓别人看到我”
這話三田是笑着說出來的,角名蓦然凝眸,他看着三田的眼睛,嘗試從裡頭找出些什麼,但對方一如既往隻裝着他一個人。
越是如此,越是罪孽深重。讓她這樣活下去,是他的卑劣。
讓她什麼都記不得,隻看見他一個人,也是他的...
人是貪婪的,得到了便總想要更多,角名也無法免俗。在看到宮治的時候,他更多的是害怕失去,害怕三田因此離開他。
一旦她回到了他們身邊,便就和過去一樣,怎麼也看不到他了。
角名實在無法忍受如此。
手腕的紅線收緊,懲罰似的死死勒着角名,讓他難以喘息。
“好啦,不要傷心了,我們回家吧”,三田主動的安慰起,青年點了頭。
才進入家門,沉默一路的角名從後環抱了上來,将三田鎖進懷裡。角名低了頭,他将臉埋進對方的頸側,明明一直感受到的都是冷,他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安心。
隻要她還在,勿論形式。
他的心太亂了,已經無法做到冷靜,隻要想到她遇見了宮治、既然宮治可以看到,保不齊宮侑也能。
角名一直都很清楚,三田喜歡的人是宮侑,就像宮治這麼多年不對外人言的真心。如若她見到宮侑——離開東京,離開日本,遠離他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