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從那一天起,她和佐久早的關系急劇下降。
三田望着眼前眉眼依舊的青年,那些痛苦的回憶翻湧,她越發冷靜,抽走了被握住的手。
然而這一次佐久早沒有退開,他跪下身再次牽住了她,甚至附身湊得更近。三田的唇上蓦然一軟,她怔楞的看向頭一次做出這般輕浮動作的人,佐久早的聲音依舊溫和。
“绯夏,你有喜歡過我嗎?”哪怕是一點點。
望着佐久早的眼神,三田卻說不出口,她僅剩的最後自尊都在知道真相的時候碎掉。他可以輕松地從他們的感情抽身,但她卻被困了許久。
佐久早老家一盒子的車票以及一張珍藏的背影照片,她是親眼看見了的。
三田最後搖了搖頭。
縱使知道結果的佐久早還是無法避免心口一滞,喉嚨猛然的發澀,牽連眼眶。那一刻佐久早真的很想成為宮治,成為三田喜歡的人。
“...我回宿舍住兩天,有什麼事情給我打電話,記得吃早飯,不要太晚睡覺”絮叨的話,佐久早說了好些。
這便是打算忽略離婚,青年什麼都沒有拿,三田看着人離開。
大門一合上,她反倒越發難過,得知真相的那幾天是三田绯夏最痛苦的時候。
在這個環境裡她再次想起了那段記憶,那些佐久早對她的愛全是因為她的相像而被嫁接的。
或許她應該考慮搬家,離婚後也是應該搬出這裡,安靜的環境裡她一個人想了許多許多。
隻要面對問題,三田滿腦子都是逃避與分開,她恐懼去面對。于是沒有解開的結越來越深,直至把她自己堵死。
同時屋外的佐久早并沒有離開,他隻是站在門外。在聽到三田重提的離婚字眼,他滿腦子都是危險偏執的想法,想不顧一切的說出那句,除非他死掉。
但這樣可以威脅到她嗎?他又應該怎麼做才能挽留。
時間進入晚上九點,飯團宮準時打烊,宮治在收拾着後廚。此時的職員都已經下班,他獨獨一個人,屋外忽然傳來有人進門的聲音,宮治提醒着說出店已打烊。
出聲的同時也看向門口,他瞬時放下手中的東西,從吧台内走向外,迎上狀況不對的三田。
“阿治,我們做吧”
他看着她空空的眼神,心疼裡捧起對方的臉,輕輕的親吻下。宮治的語氣溫柔,他說好。
他們之間本就存在床伴關系。
宮治将店内關閉,拉着三田上了二樓,他吻着她,貢獻上一切對方所需要的。厮摩間他們的身體開始發熱,三田漸漸回應,她隻想沉淪在這種波濤洶湧的愛欲裡,什麼都不去管。
偏偏宮治嘗到了苦澀,是三田的眼淚,他再次觸碰到了她的脆弱。
她蒙進了枕頭,“沒有人會再愛我了,阿治”。
“不會的,绯夏”宮治吻去愛人的眼淚,語氣珍重“我在愛你”。
她隻是偏向宮治,茫然的分不清真與假。最後吻細密又溫柔的落下,三田感受着波動起的情欲浪潮,随之沉淪。
她與宮治的不正當關系是從一年前開始的,在看清對方明知道她嫁了人還有心思後,三田忍受不住星/瘾折磨,主動的引誘了對方。
那番事後,她說了什麼呢。
她說,“宮治,你是在可憐我嗎,可憐我,所以和我做”。
可憐她,所以愛她。
本質上來講,宮治和佐久早也沒什麼區别,他們落在她身上的都隻是那份對弱小的同情。然後是漫長的沉默,大概是這與事後溫存相差太大。
三田被身邊的男人壓住,他就這樣看着她的眼睛,找到了她自暴自棄與虐待她自己的證據,然後停留。
她習慣一次性将所有的腌臜傾倒完,就算是以後有人識破,也不會覺得她是個面目可憎的人。
三田已經能想到宮治的後話,她是個踐踏别人真心的卑劣女人。
但是沉默之後,等來的不是同樣鋒利的言語,而是溫軟的一吻。三田怔楞,久久回不了神。
“總說讓人生氣的話,比宮侑那家夥還不可控”宮治說着卻加緊了懷抱,他拍着三田的後背,哄人似的低聲說睡一會吧。
那一晚讓三田記住的隻有懷抱的溫度,什麼背叛什麼龌龊都記不起來,她貪戀那份久違的溫度。但因為此前的教訓,這一次她始終封閉着自己,不給宮治一絲别的希望。
他們翻騰進柔軟的床榻,抵死纏綿。
常年的作息不良與耗費精血氣的學習,三田绯夏的身體素質稱得上弱,這一晚後就發起了高燒。宮治關掉了樓下的店面,放了員工幾天假,帶着三田回了他的公寓。
昏昏沉沉裡,三田又做起了夢。
是在某年的大晦日廟會上,她從小到大很少參加這種熱鬧的節日,記憶裡都是寥寥幾次。周圍的人群任意穿梭過,她看不清周身的面孔。
三田感受到了手被人牽住。
一路随着那位少年進入了廟内,她看着身邊人伏在案前認真寫着什麼,對方燦金的發色引得人多有注意。
她似乎是應該認識他的。
“你寫了什麼?”夢裡的三田問了這麼一句。
回過頭的宮侑朗聲一笑,将寫好的願望攤在三田面前,“保佑你長命百歲”。
簡短的話卻在三田的内心掀起了波瀾,她想起了前幾天被人指着罵短命鬼,因為營養不良的因素,三田比同齡人矮一截,也在體育課上顯得頻頻拖後腿。
但現在有一個明明沒什麼關系的少年許下了這樣的願望。
在三田的一生中,聽到最多的莫過于那些惡言相向——為什麼她要拖累他們,都是因為她,他們才會到這個地步。
她是個無數次自己都想要放棄她自己的人。
“你要陪我很久很久,我們要一直到老頭老太的年紀,哦,然後一定要在老不死的宮治面前炫耀,我就是怎麼樣都比他幸福!”
“...那你有點缺德了,阿侑”
宮侑笑着撲上,一把抱起了三田,嚷着怎麼能站在宮治那邊,行動上卻像是在撒嬌。
然後是漫天的玫瑰花,明亮的教堂下,三田的手放到了穿着婚服的宮侑身上,在證婚人的宣讀裡雙雙說出我願意。
下一秒三田的頭紗被掀起,她看着因為激動而紅了眼睛的宮侑鑽進,在落下的聖潔白紗裡朝她索吻。
他說會一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對她好。在滿場的掌聲與歡呼間,三田笑着說好。
畫面轉換,變成了一次争吵,三田眼看着宮侑摔門離開。
她感同身受在那個場合,難以自制的心口湧上難過。至于為什麼不想要小孩,大抵是三田對家庭還是停留在她自己的原生家庭裡,所以對于小孩,她隻有未知的害怕。
但這些三田沒有開口說出來,任由宮侑離開。
誰都不會想到,意外就這樣發生了。三田绯夏死在了最想活下去的那一年,在生命的最後,她看見的是逆着尖叫的人群、飛奔向她的佐久早。
地鐵站因此一片混亂,她感受到了身上不斷流出的血,短短幾秒視線都變得模糊。
那個原本給宮侑買的,哄他的禮物被兇犯踢到了一邊,慌亂中有人踩了上去。她一點移動的力氣都沒有,隻感覺到了無邊無際的冷。
也曾一次又一次的想過離開,但這個念頭隻是兒時的一回。所以真的當那天來臨的時候,卻又不舍得了。
最後的最後,三田滿腦子想的隻有宮侑。
太抱歉了...答應他的做不到了,早知道早上便不和他冷戰了。
意識抽離開,她頓頓的感受到了臉上的淚水,但哭得不是三田绯夏。
佐久早捂着三田的傷口,喊着救救她,他喊着她的名字,所有的冷靜自制在這一刻盡數崩盤。渾身是血的佐久早抱着人跑進了醫院,但懷裡的人沒有再醒來。
生命的流逝轉瞬。
他一個人坐在病房外,那位發瘋的精神病人刺中的都是動脈部位,在來的路上三田都沒了氣息,混亂裡宮侑到了場。
三田绯夏像是一個人在外的旁觀了一場是她,又不是她的悲歡離合,斷斷續續的走完了另一人的人生,她睜開了眼睛。
昏暗的環境裡,視線定在了眼前,趴在她床邊守着的是宮侑。
“老婆,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