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衆人寒暄幾句,唐箐便抱着自己需要的書離開。
等人一走,衛阿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道:“裴師兄,這位唐箐先生是?”
對于這位前輩,衛阿甯還是很有好感的。
脾氣溫和,又不失風趣,全無古闆長輩那種端着的做派。
“唐箐啊,你不知道嗎?”
收好桌上散亂的書籍,裴不嶼由衷感慨道:“唐門中最有名的偃師,下一任的唐門少家主,這幾月恰巧旅居到荻花州。”
“合歡宗費好大的功夫才請到他傳授一二的。”
衛阿甯沉默片刻。
巧了,她常年宅在歸一劍宗,還真不知道這個人。
“唐門極具天賦的偃師,不過而立之年便研究出能夠随身攜帶,識别魔氣的法器。”
薛青憐把書籍分門别類放好,饒有興緻接過話題:“當下各宗各派内識别魔氣的法器,大多出自唐箐之手,你手上的這枚也是他最新改進的。”
她笑着撫了一把少女發頂:“最為難得的是,唐箐周遊各地,每到一處便會無償向當地宗派的偃師教授鍛器之術。”
時下,即便有前輩願意教導後輩技藝,但也會有所藏私,遂唐箐這般全無私心的行為很受大家尊敬。
“這位唐箐前輩,好厲害。”
衛阿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手指摩挲着腰間的香囊。
她不懂鍛器術,但聽着感覺就很厲害。
走出流光瓊宇時,衛阿甯還拎着那枚香囊左右端詳。
絲絲縷縷的藥香混合着晨時水霧,聞之令人精神一振。布料一看就是很貴的雲錦,繡線用的還是撚金錯銀絲。
這般想着,衛阿甯頓時覺得合歡宗這一趟走得很值。
霧蒙蒙的白色水汽下,身後的流光瓊宇越來越小。
魔氣的問題不用她去插手後,原本擔憂魔氣的思緒又回到基石上。
衛阿甯裝作端詳周遭花木的模樣,眼角餘光卻細細瞧着謝溯雪。
她從腦後松松散散紮着的馬尾為起點,中途掃過耳下的紅流蘇耳墜,最後來至他腰間束帶的地方,将能藏佩環的地方一一看個遍。
沒有,什麼都沒有。
按理說佩環那麼大的一塊,藏在袖中或者别在外頭都會很顯眼。
怎麼在他身上卻毫無蹤迹可尋。
難道是收在房裡了?
不知不覺間,兩人腳下步伐逐漸趨于一緻且越來越慢,最後停在原地。
衛阿甯是思考佩環會在何處,而謝溯雪則純粹想知道她要做什麼。
那雙眼睛如荷上雨露一般,亮晶晶的,很難不讓人注意到她的目光所在。
方才一路遇到的弟子雖是面上嫌棄外宗之人,但無一不是好奇回頭。
柔風拂面而過,謝溯雪撥開被過長額發遮擋的眼睛。
瞳孔漸漸放大,其間氤氲出幾縷紅霧。
他微微彎下腰,直直望進那雙烏潤黑眸中,“阿甯姑娘,在想什麼?”
她皮膚白,柔軟順滑的幾縷烏發垂在側臉,給人一種乖巧讨喜感。
似乎旁人問什麼事情,都會如實回答一般。
謝溯雪眉眼一彎,又低低喚了聲:“你,此刻,在想什麼?”
好似被驚醒般,衛阿甯回過神,毫無防備地擡頭與之對視。
曦光勾勒着少年的輪廓,黑白分明,與他的瞳孔一般,皆是極緻的黑與瑩潤的白。
宛若一汪清澈深潭,照出人心中所想。
“我在想你佩……”
衛阿甯話頭剛出,腦海似被針紮一般,讓她瞬間清醒。
方才所想的基石事情險些脫口而出。
驚險萬分。
背後驚出一身冷汗,衛阿甯故作鎮定地眨了眨眼,對上他的眼神時臉不紅氣不喘:“我在想,小謝師兄那日屠魔的身手實在好得離譜,救我于水火之中,我實在是佩服得很,師姐說讓我日後一定要向你多加學習,争取早日到達上玄境,我的決心一定很可嘉吧,你說對不對小謝師兄?”
娘親嘞,一口氣說這麼多話,累死她了。
“是嗎。”
謝溯雪直起身,漫不經心拂去肩上落花。
她身上的色彩跳來跳去,實在很難讓他信服。
視線定定落在她身上,謝溯雪笑笑:“或許你再多練練,假以時日,也會有這般境界。”
話畢,便徑直邁腿朝前。
“你剛剛怎麼一副失了魂的模樣?”
紙人從肩上站起,短手輕扯她側臉處的烏發。
“失了魂?”
衛阿甯垂眸,“可我什麼感覺都沒有。”
可她方才感覺什麼都沒有,身體也無礙。
“也許是錯覺吧。”
紙人歪着腦袋,語氣擔憂:“但你身上的氣運愈發淡了。”
“啊?”
聞言,衛阿甯神色一怔。
這幾日幾乎同女主形影不離,被吸掉一些氣運也在情理之中,沒想到會這麼麻煩。
片刻後,她故作輕松道:“我說我怎麼熬個通宵都熬不動了,原來還有這個原因啊。”
“沒事,謝溯雪身上那塊碎片我是手到擒來,簡簡單單,小紙你不用擔心。”
冷風拂面而過,期間帶來的寒涼在此刻劈頭蓋臉落下。
衛阿甯不自覺攏緊衣襟,忙往前追去。
好不容追上前面的謝溯雪,她忙開口問:“你要去哪裡?”
“攬月池。”
少年隻輕飄飄回頭瞥了眼她,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徒留衛阿甯在原地對空氣幹着急。
可惡!
又不等她,她都不知道攬月池往哪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