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南心裡一動,看來賭對了。
蘿絲小姐無名指綻出一朵玫瑰,她指了指易南身上:“公爵大人,我覺得已經夠好了,您這件衣服是我親手縫制的,用的皇家絲綢,裡面縫了雪白的天鵝絨,胸口和腰線處的金線一共有九百九十九根,我晝夜不息地縫制了九十九天,袖口處的羊毛也特意染成了淡紫色,這種顔色最能符合您高貴的身份,整件長袍也是完全量身定制,能襯出您漂亮勻稱的身材。”
易南低頭一看,剛剛沒注意,這時才發現他身上不是那件草莓熊T恤,而換成了一件齊腳踝的黑白長袍,摸起來如水般輕柔光滑,那金線遍布全身,像是一條條枷鎖勒在人身上,紫色的羊毛煨得手腕和脖頸泛起一片熱意。
......什麼衣服需要縫制九十九天,怎麼有種安徒生童話故事的既視感?
暫且不知道身上的這種衣袍制式屬于哪朝哪代,他低聲說:“謝謝你,蘿絲小姐。”
拉德克先生也思考了一會,語氣辛辣地說:“公爵大人,我也按照您的委托,邀請了各大貴族、騎士以及他們的家族成員,今天他們都已陸續到場,我也為他們安排了住所和食物,您也完全不用擔心宴客的事情。”
特意編織的衣服,四面八方的來客,易南隐約感覺自己摸到了什麼關鍵線索。
喬治勳爵頭頂豎着一對獨特健壯的犄角,卻長着一張花花公子的臉,眼睛總像喝了酒一樣聚不了焦,講話出乎意料很有條理:“是的公爵大人,長桌和座椅我都親自帶人擺好了,鮮花、挂毯還有蠟燭都圍在噴泉旁邊,另外還特意搭了一個中心舞台,以便您宣誓的時候能在萬衆矚目之下。”
易南倏然一怔,奇怪,這個發展怎麼感覺是........最後他把垂死掙紮的目光投向布蘭奇夫人,那位夫人維持着冷豔的坐姿,長滿黑色獸毛的手從下面拿出,放了一個小小的黑色絨布盒在圓桌上,緊接着她摁下了什麼,小盒子嘭然一聲打開。
——裡面是一對戒指,鑲滿了大小不一的碎鑽,夾帶着黑色和藍色的寶石,黑藍輝映,看起來神秘又美麗,在陽光下折射的金光讓人目眩神迷。
易南目光落在上面,發覺心突然怦怦直跳起來。
布蘭奇夫人搖着她的祖母綠寶石折扇,用一種發生什麼也無法改變的平靜口吻說:“公爵大人,您曾經悲觀地認為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永恒的,然後您看到了天上的星星,于是讓我切割加工了這樣一款婚戒,黑色的寶石代表夜空,白色和藍色的寶石則是星星和流光。您說如果銀河是永恒的,那麼您想把它送給您的愛人,因為那意味着您的愛将與銀河等長。”
“現在,您可以把這一份永恒送給您今天的新娘了。”
婚禮,人生大事,重要的儀式。
易南如遭雷擊,窒息感從胸腔一路蔓延到喉口。
玩個遊戲怎麼還要搭上自己的後半輩子?!
在其他人......不能叫人,在其他NPC的注視下,易南顫抖着接過那個黑色絨布盒,一顆23歲的心髒幾乎要跳出胸膛,眼底各種激烈的情緒在對撞,最後消弭于無聲。
在現實世界他甚至都沒怎麼談過戀愛,結果現在幹脆跳過那一步直接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刺激太大,他牙關一緊,一邊心想“救命啊”一邊騰出一隻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同時眼前熟悉的藍光一閃。
【“拿到戒指”已完成,主線完成度+1%】
【任務已更新“與新娘見面”】
易南在他們殷切的目光中走出房間的大門,進入了一條走廊,走廊漫長幽暗,盡頭處是一扇高大雕花的石門。
他雙手握着那個戒指盒,步履緩慢而沉重,向那扇門走近。
這是一個驚悚生存遊戲,驚悚不必多說,剛剛那幾個NPC就已經吓了他好幾跳了,至于生存,他唯一接觸到跟這個詞有關的還是一些“教你如何用300元在B市活過一個月”之類的生存類視頻,那哥們白天啃饅頭晚上睡天橋,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分,為了活下去可謂步步為營,用盡了手頭和環境的所有資源。
忽然對面的石門被從裡到外推開了,打斷了易南的思緒。
門内跑出了幾隻毛茸茸的小女孩,一個個頭還沒到他胸口,兩隻長長的兔耳朵卻差點捎到他眼睛,鼻子和眼睛是亮晶晶的粉色,屁股後面還留着一個小毛球般的白色尾巴,她們搖頭晃腦地齊聲說:“公爵大人好!”
那聲音像是一顆放了很多顆鋼珠的玩具球搖晃起來,嘈嘈切切異常錯雜。
都看過玫瑰花和鹿角了,兔耳朵也不算稀奇了,易南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往已經關閉的石門上一瞄:“裡面.......”
他話還沒說完,那群小女孩就哇哇大哭起來。
“好可怕!”
“吓死人!”
“快點跑!”
易南:“......”什麼玩意這麼恐怖?!小孩子都吓哭了。
說完她們就真的都跑了,腳底冒煙,身體飄影,像是逃命一樣。
小孩子的心智終歸不如大人,恐怕是受到了相當程度的驚吓才奪門而出,礙于他身份能說完那句公爵大人好打個招呼已經很不錯了。
易南光潔的鼻梁開始冒汗,他咽了一下口水,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他都還沒來得及步入墳墓,怎麼就已經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身上開花可以接受,屁股上長尾巴也不是不行,他做好足夠的心理建設拉開了石門,想着隻要這位新娘NPC不是金剛芭比那種類型的,應該都能勉強應付。
結果......他看到正對着門口的紫色天鵝絨沙發上坐着一個人。
那人好像原本在端詳什麼東西,聽到動靜,把頭轉了過來,濃墨色的頭發,冷淡俊美的眉眼,标緻緊實的肩背撐起西裝,右胳膊還擱在沙發扶手上。
一個年輕男人,還是一個易南熟悉到恨不得鑽個地縫躲起來的男人。
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他一下子僵愣在原地。
人在極度震驚混亂的情況下身體會失去平衡,自動合上的石門把他後背一推,易南竟然就這樣被推跪在了地上,手撐在羊毛地毯上,鼻尖和那皮鞋鞋頭僅差毫厘,褐色的瞳孔微微放大,霎時屏住了呼吸。
路淮坐在沙發上,低垂目光,房間裡的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直到他冷笑一聲:“又見面了,邦德·易?”
【“與新娘見面”已完成,主線完成度+3%,目前4%】
易南:“.....”突然很想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