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炎本是深山修煉千年的蝶妖,一直生活在幽蘭谷中,從未出過谷。
幽蘭谷地勢不算險要,卻也山巒重疊,樹木蒼翠,其間溪水潺潺,花香四溢,宛若仙境。
這日紅炎像往常一樣在谷中修煉,前些日子,她終于幻化成人形,一頭火紅的長發在風下肆意飛舞,紅炎采了些野花點綴在發間,又用樹藤将頭發挽起,彎彎的柳葉眉下是一雙清澈明媚的眼睛,一身肌膚勝雪,似乎要與這一片荷花融為一體。
荷葉上的積水順着荷葉脈絡滑落了下來,水滴滴落在紅炎的一頭紅發上。
這片荷花開在山崖之下,隐蔽性極好,因此紅炎才會選擇在此處洗一下身上的汗液,修煉一事并不簡單,耗費心神不說,體力消耗也是必不可少的,紅炎便是頂着烈日修煉了好幾個時辰。
紅炎正舒服地享受着,突然遠處一聲巨響,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從山崖上掉了下來。她不敢太靠近,隻能小心翼翼的隐蔽在荷花之下。
“大膽妖孽還不投降?”
紅炎遠遠地看着,不敢向前。
那男子一身青色衣袍,長發如墨披散在腰間,雙眼似水,容貌俊朗如玉,俊美無比,倒像是畫卷上的人。隻是此刻他的動作卻并不顯得優雅,隻見他手持長劍指着一個狼妖,眼神狠厲“還不投降?”
“你有膽就殺了我。”那狼妖眼神兇狠,絲毫不輸氣勢。
紅炎認識那狼妖,她也看得出狼妖不是那男子的對手,于是想幫那狼妖一把,于是故意弄出聲音。
“誰?誰在那裡?”男子尋聲望去,又立刻收回眼神。
狼妖看準時期,早已逃之夭夭。
紅炎見狼妖安全離開,也不再水中停留,那青衣男子似乎不是個善茬,眼下又惹上了他,還是逃命要緊,紅炎正準備浮出水面,卻不想空中一件青衣向自己襲來。
……
“把這衣服穿上。”岸上男子的聲音傳來。
那男子始終背對着紅炎。
紅炎低頭看向手裡的青衣,又看了看岸上的男子,這才明白“他這是把我當成落難小娘子了?”紅炎眼睛一動,想逗一逗這人。她換上青衣,上了岸,頭發還帶着水滴。
“你是何人?”紅炎好奇地打量着那男子。
……
“姑娘還是不要靠得太近……”男子後退了幾步。
紅炎并沒有聽他的話,反而步步緊逼。她向來喜歡好看的東西,比如這谷中美景,山間綠樹,水中荷花,岸上野草……對這突然闖入的人,更是十分好奇。
男子施法定住紅炎“姑娘若再靠近,我便收了你。”
聽到這句話,紅炎頓感無趣“又是個修仙收妖的?”
“果然天下烏鴉都一般黑。”
“在下并非烏鴉”男子又開口道。
……
“我在這幽蘭谷生活千年,從未害人,你打算用什麼罪名收我?還是随意給我安個罪名?”紅炎一臉不屑,若這男子是修仙之人,她倒是不覺得兩人之間還有什麼話能再繼續交談。
修仙者向來看不起他們這些妖物,紅炎是知道的,多少修仙人能夠得道成仙,皆是因為撲殺妖物得來。當真是滿嘴仁義道德,替天行道,不過是為了一己之私罷了。
紅炎扯下了身上的青衣丢在地上,不想再多說一言。
“是在下魯莽了”男子撿起了地上的青衣,又停留了幾眼,這才手指掐訣,離開了幽蘭谷。
等了半天,身後之人沒有說話,紅炎回頭看去,哪來有什麼男子?整個山谷隻剩下自己,和平日力陪伴在她身邊,整天叽叽喳喳的百靈鳥。
“他是誰?”紅炎擡眼看向山崖。
盤旋在半空的百靈鳥或許是飛累了,它飛到一棵海棠花樹上停了下來,海棠花的花期已過,地上布滿粉色的花瓣,樹枝上卻是寥寥無幾,綠葉幾乎占滿了整棵樹。
“你不知道?這人是如今仙門的翹楚,名叫葉雲初,孤身一人創立了青雲山派,此人現如今在我們妖界可是禁忌,多少妖族子弟死于他手,就連方才那狼妖也都險些喪命,我看你還是不要得罪他的好。”
即便那男子離開了,百靈鳥還是忐忑不安,幸好它方才隐身的好,不然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葉雲初?有趣……”紅炎眼中閃過一絲光亮,顯然對此人十分感興趣。
紅炎離開幽蘭谷,想着去尋一尋那葉雲初,雖然知道他來自青雲山,紅炎卻不知道青雲山具體在什麼位置,因此她一路遊山玩水,四處打聽。
修煉成人形的紅炎還不能很好地控制容貌,因此時間一長,她就容易變回原形。
一日,她在花叢中休整,險些被修仙之人抓住,差點喪命,還好被一婦人救下,婦人見她一個小姑娘,被一中年男子用劍相持,連忙上前阻止。
“你一個大男人,竟對一個小姑娘動手?”那婦人将紅炎緊緊護在身後。
“她是妖。”那男子眼神兇狠,緊緊盯着兩人,似乎那婦人若不讓開,也不會手下留情。
“妖?妖在何處?我隻看見你在傷人”
那男子見婦人執迷不悟,于是也不再廢話,舉起手中的劍便向兩人砍去“那你就和她一起去死吧!”
後來,紅炎跟着那婦人回了家。
紅炎認婦人作了母親,她是妖,從未感受過人間的親情,而母親會呵護她,保護她,将她當真親生女兒一樣疼愛。可好人不長命,母親早早便離世,獨留紅炎與父親相依為命。
可一個人若是窮,人性便經不起半點考驗。身無錢财,如何得以自保?雖世人常說錢财乃身外之物,可有誰不是将錢财看作比命還重要?
當一個人身無分文時,一點點利益便可将人心擊碎。這是紅炎來到人間學會的第一個道理。
父親因别人手中的幾兩銀錢,就将紅炎賣了出去。
即便是被幾人拉扯着,她也并未出手,直到看見父親拿着銀錢,興高采烈地離開時,她愣住了。紅炎盯着父親決絕的背影和他那欣喜若狂的眼神,往日的慈愛和今日的絕情對比起來,十分刺眼。紅炎再想想自己的遭遇十分諷刺,她今日若不反抗,那往後的結局便會不得善終。
買主是一個年過半百的猥瑣男人,他買下紅炎不過是聽說這窮人家裡撿回了一個漂亮姑娘,見她有幾分姿色,想将紅炎納為小妾。
眼看着父親離開,紅炎費力掙脫拉着她的手,跑到父親跟前,眼裡滿是乞求“爹爹,不要丢下我。”
男人眼裡終于有了一絲不舍之意,可他看着手裡的銀錢,眼裡的那份不舍瞬間消失不見,甩開紅炎的手,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不管紅炎如何懇求他,男人眼中并沒有半分憐憫,從始至終隻是盯着他手中的銀兩,任由那幾個人再次将紅炎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