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快認出此人的身份,那位不好惹的貝蒂.萊斯特小姐。
于是他慌忙彎下腰道歉,“對不起!是我玩忽職守了!請不要向總管舉報我。”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顯然是害怕極了,貝蒂阻止他再次鞠躬的動作,出聲安慰道:“别緊張,時間這麼晚了,你犯困也正常,回頭注意就行。”
這位萊斯特小姐好像和傳聞中的不太一樣,小侍者迷迷糊糊地想。
“請給我一間客房,我想在此休息一晚。”聽見貝蒂的請求,他連忙回神,慌慌張張地、連看都沒看就拿出一個鑰匙,遞給這位容貌豔麗的貴族小姐。
如果不是隻能騰出一隻手,小侍者恨不得雙手捧着奉上。
貝蒂沒有計較小侍者的冒失行為,摘下銀色尾戒,輕輕放在托盤上,“拿去,當作你上夜班的小獎勵吧。”
這小孩子怪不容易的,小小年紀就得出來打工,還是折磨人的夜班,反正她也不差這點小錢,不如送給有需要的人,就當積攢功德了。
小侍者呆呆看着貝蒂離開的背影,不可置信地看了尾戒一眼又一眼,然後狠狠揉了揉眼睛。等他反應過來這不是夢後,快速将戒指收到胸口的口袋裡,警惕地四處打量,确保沒有人看見。
他抓着托盤的手微微顫抖,先前的困意已經消失殆盡。
太好了!有了這筆财富,他就可以不用在這裡繼續上班,也有錢去投遞自己的畫作了,他終于有機會實現自己的夢想了!
小侍者感激地看向貝蒂消失的方向,默默将她的名字在心底默念,發誓将來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報答貝蒂小姐。
*
房間有點遠啊,貝蒂因為酒醉腳步有些漂浮,扶着牆跌跌撞撞,早知道剛剛就該向那個小侍者要個距離近點的房間,她今天穿着高跟鞋走了好多路,腳後跟好疼。
不,或許她一開始就不應該喝那麼多酒,還把不同種類的串在一起喝,簡直堪比酒精炸彈。
但也沒辦法嘛,覺醒記憶後,貝蒂看身邊的一切事物都很新鮮,風格鮮明的衣裙,淑女們人手一把的扇子,還包括那口感有些粗糙的酒液,即便這是她從出生到如今十八歲就已經習慣的事物,但思想變換一番後的視角總是不一樣的。
走到盡頭的房間,貝蒂用鑰匙打開房門,伴随拉開房門的動作,她聽見門後有東西掉落在地,發出極其輕微的響聲,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
貝蒂好奇地把房門完全拉開,門口的地毯上,一朵栀子花正靜靜躺在那,花瓣邊緣已經有些發黃發卷,但卻還帶着不屈的生機。
“這是什麼?給客人準備的小驚喜?”貝蒂忍不住輕笑出聲,彎腰撿起這朵栀子花,放到鼻尖,清新的香氣頓時萦繞在鼻腔裡,讓她因為酒醉而有些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心情也不經意間變得美妙起來。
看着裝修精美的大門,貝蒂又學着将栀子花繼續夾在房門門縫裡,走前還點了點花朵,滿意地看着它在空中俏皮地晃動,給房間妝點出勃勃生機。
走到房間的梳妝台前,她看着鏡子裡自己紅得像打了腮紅的臉蛋,忍不住用微涼的手背貼上去,然後滿足地發出一聲喟歎。
“我真的超級漂亮啊,以前怎麼沒發現呢?還一直在弗蘭克那個蠢貨身後巴巴打着轉。”貝蒂散下緊繃的盤發,再撩開一側的頭發在耳後,欣賞鏡中的自己的美貌,她忍不住眨眨眼,鏡中的貝蒂也跟着眨眨眼。
貝蒂被自己逗笑了,啊,受不了她自己了,這好像自戀得有點惡心了?但确實沒辦法嘛,她就是很漂亮啊。
半個月之前,貝蒂還沒有辦法如此自信地誇贊自己,每天在與莉莉絲的比較中無限内耗,就像把自己塞到不合适的禮裙一樣,把自己套在一個個不屬于自己的标簽裡,痛苦掙紮。
或許她還要感謝那一次突如而來的意外,讓自己看清了身邊人,也不再無限内耗。
貝蒂揉了揉太陽穴,之前醉酒的後勁又湧了上來,索性放任困意占領自己的理智。她搖搖晃晃撲到床上,滾了兩圈,又掙紮着起身。
貝蒂跪坐在床上,表情不悅,然後開始生氣捶床,一邊錘還一邊瞪着,嘴裡嘟囔道:“床太軟了啊,我不喜歡睡軟的床,我要硬的那種!”
“而且床上的香水味太重了啊!非要這樣的話還不如多放一點栀子花來,那個明明很好聞的!” 她的手臂到處揮舞,比劃着讓人看不懂的動作,毫無邏輯可言,或者貝蒂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畢竟連小孩子都知道不能和一個醉鬼較真。
貝蒂解開耳朵上挂着的硌人的水晶耳環,項鍊和發飾也随手摘下,一邊摘還一邊呢喃着:“這些可得好好保管,以後離開公爵府以後可以拿去換很多錢呢。”
她将手裡的首飾放在梳妝台上,簡單清點了一下,項鍊、發帶和發卡,很好,一個都沒有少!
做完這一切的貝蒂心滿意足地癱倒在沙發上,讓困意席卷全身,連自己什麼時候不小心滾到地毯上都不知道。幸好地毯足夠厚重,她沒有受傷,還睡得心滿意足,正在夢裡美美數錢呢。
但貝蒂忘記了,自己的耳環應該是一對而不是一隻,另一隻耳環還在耳朵上挂着。而梳妝台上的一堆首飾裡,不知什麼時候少了一隻耳環,它早就悄無聲息地掉落在厚重的地毯上,在月光下反射出不菲的光茫。
更沒有察覺到,在她睡着後不久,房間裡進來一個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