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螢草。有毒,最好還是别碰。”
季眠剛伸出手,就被林清也的話吓得愣了愣,停在半空中的手倏地收回。
林清也看着她這動作,有些想笑,又要忍住:“這東西一般跟着屍體長,怎麼會生在這種地方。”
那這螢草在這大片大片地長,是不是說明這裡有大片大片的屍體……
季眠整個人都不好了。
季眠嘗試着試探着灰潭的深淺,踏入這濕地的一刹那,鞋尖先被粘稠的泥糊了個遍,灰綠色的泥漿緩慢地攀爬而上,季眠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身子在下沉,忙忙的撤出來。
幾段腐木在泥漿裡漂浮着,表面的紋路早被腐蝕地沒了形狀,還時不時冒出幾個水泡,長的跟女巫煉出來的毒湯很像。
中心位置有一片荒嶼,孤零零地躺在那裡,顯得有些突兀,季眠順着兩側的岩壁看去,這才發現頂端垂下來幾條鎖鍊,光那鎖扣大概有半個窗戶那麼大,又粗又厚。
數數數量,這樣的鎖鍊一共有六條,兩側的鎖鍊直接被掙斷,其餘四條隻剩一個扣,不知所蹤。
“這鎖鍊也太大了吧。”
霍晚音顯然也看到了這東西,嘴巴長得老大,許久都合不上。
“我們得快點離開,這地方決計不是什麼好去處。看這鎖鍊的樣子,關住的該是個大家夥,我們八成也打不過。”
季眠點點頭,心裡一陣打鼓。不經意将視線投向一旁的林清也,發覺對方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怎麼了?”
問林清也,她也不說。
“沒事,往裡走吧。”
季眠心中雖有疑窦,卻也明白林清也的話是她套不出來的,便轉頭想着那鎖鍊,不自覺地就設想那怪物的大小來,越想越覺得不寒而栗,于是暗自咽口水,可喉間幹澀,緊張得口幹舌燥的,沉默着禦劍飛過沼澤。
她剛一落地,因為緊張并沒有遠去很長的距離,就感覺到自己的褲腿被拽了一下,
腳底下的那一塊土地忽然像被軟化,化作了一攤爛泥,她就要跟着陷下去,又有另一股力要把她往另一邊拖。
她回頭一看,立馬就被吓得面色慘白。拖住她的東西并非什麼死物,而是一隻枯槁的手臂,這截手臂細長,像什麼地方折下來的一截斷木,又在這水裡泡上許久,上面還長着一個又一個蘑菇。
紅色的蘑菇在這枯綠上綻放,随着它的動作揚起孢子。
季眠當機立斷地喚出黑谳,用了力,一劍向着那手臂砍去。那手臂被砍掉了一點,吃痛收了收,卻像是被季眠的舉動給激怒,猛地從那沼澤裡面躍起來。
手臂倏地伸長了幾倍,尖端手指的部分伸長,長出指甲一樣的尖銳,勾住季眠的衣服。身下的衣料傳來撕裂的聲音,季眠被緊緊攥住,無法動彈。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軟鞭嗖地一下穿風而來,看似柔弱,卻下了不小的力道。軟鞭擊打手臂,發出一聲沉悶的重響,又快速将其纏繞,奮力一甩,這東西的全貌才算現身。
這是一隻樹妖,看上去年頭不小,渾身纏繞着大片大片的藤蔓,身上沾着沼澤裡腥臭的泥污,渾身都散發着一股不祥的氣息。
這東西已經有了人的模樣,被甩到一邊時,立馬正身站住,泥漿啪嗒啪嗒地從身上掉下來,将它的眼睛露出。純黑的的瞳孔轉了轉,立馬鎖定了霍晚音所在的位置,飛速向其撲去。
霍晚音身體不便,這軟鞭在近身時便是短闆,季眠心一慌,轉頭去尋林清也的蹤迹,身後卻一片死寂。
季眠立馬回神,縱是隻剩她一個,自然也不會叫這東西得逞。她整理了自己的心情,立馬将黑谳緊握掌間,續起力氣,猛地将劍風一掃。
三道暗紅色的劍風閃過,帶着無人可擋之勢,将周圍的空氣都席卷,掀起一陣狂風。
沼澤裡的腐木都被卷在一塊,跟着像那樹妖襲去。樹妖幾乎被季眠的劍氣壓制住,身子無法動彈。
霍晚音也啞然,看着季眠使出的招式目瞪口呆。
雖說早有聽聞,季眠乃是當今世上第一,可她如今受了傷,中了毒,早該功力大減。這劍招卻還是如此淩厲,令人心驚。
樹妖被生生斬斷了一條手臂,渾黑色的回身望向季眠,目光中滿是驚懼。
也不管身前的霍晚音了,低身拾起自己的斷臂就匆忙逃走,一頭紮進沼澤裡,留了一個水泡,就再也不見蹤影。
霍晚音仍舊有些失神,卻發現季眠有些站不穩,握着黑谳的右手開始不停的滲血,似是止不住,迅速将她面上的血色都抽幹。
季眠的視線開始模糊,她晃了晃腦袋,亦不能将這暈眩感驅逐。腹腔裡波濤洶湧,終于是忍不住,偏頭吐出一口血。
“季眠!”
霍晚音行動不便,脫險之後也開始尋林清也的身影,卻沒見着。
“她怎麼不見了?”
季眠要站穩有些吃力,她一步步向着霍晚音邁去,幾乎聽不清對方的話語,隻強撐着說了一句。
“你身上應該有藥。”
霍晚音哪見過這樣的場面,季眠的血不要命的流,直到鮮血順着黑谳的劍身向下滴落。
她匆忙翻找自己随身的布袋,找出了幾味強勢一些的傷藥,喂給季眠服下。
季眠點點頭,實在撐不住。
“你看着點,先讓我休息一會……”
言訖,便坐在石壁上靠着,沒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