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你戴着不難受嗎?”
林清也一下沒反應過來,良久才聽出這是在問那個面具。
“别磨出印子了。”
季眠一面說着,一面跑回房去,拿了一個什麼東西出來。
“你這張臉要是破相了,我罪過可就大了。”
“呵,你很喜歡這張臉嗎?”
季眠實話實說。
“應該沒有人會不喜歡吧。”
季眠沒把林清也的囑托當回事,第二天她就沒下來床。
失去了内力,她的身體素質要差很多,昨日在牢獄裡受了涼,現下隻覺得渾身酸痛,身上沒有力氣,懶怠動彈了。
意識模糊的時候,林清也的身影浮現在眼前。
怎麼每次不舒服的時候,她都在身邊啊。
就算人不在,季眠也會下意識想起她。
季眠掀了掀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林清也身上那一股清冽的香氣湧入鼻腔。
林清也握着她的手腕,清涼的溫度在肢體的接觸中傳遞,季眠卻覺得自己在灼燒。
她抽回手,似是難以忍受,緊皺着眉頭。呼出的氣息都滾燙炙熱,傷寒已經十分嚴重了,這人卻諱疾忌醫。
林清也難得用了點力氣,把人摁了下去。
“聽話。”
又替她掖好被角,然後離開。
季眠又不願,想要捉住那一點衣擺,手卻擡不起來,隻能目送着人遠去,她心中莫名空了一塊,總覺得自己的情緒難以自控,對林清也的依賴達到了頂峰。
好像是她自己的意識,又好像不盡然。
她,或者說是原主,似乎對林清也這個人,有着難以割舍的情感。
林清也去給季眠熬藥,回來的時候發現季眠整個人蜷在裡面,縮成一團。
林清也看着這道身影,心中有些複雜。她柔着嗓音,輕輕拍了拍季眠的肩膀。
季眠轉過臉來,眼尾勾着一抹紅,像要哭,卻拼命忍着,看着有幾分滑稽。
林清也一時怔住,手裡沒有了動作。
“我沒走,你要喝藥不是嗎?不喝藥怎麼好?”
心中有些躁動,病症發作那一夜的事情浮現在她的腦海裡,内心深處,好像有什麼要噴湧而出。
她放下了藥碗,伸出手,用指尖輕柔地觸碰了一下季眠的臉,指尖發熱,莫名地滾燙。
季眠的臉很軟,還有點熱熱的,碰觸的時候手心裡似是開出了一朵花,綻放。
林清也的手停在半空,懸着,也不知疲倦。
她擡眼去看季眠的眼睛。
季眠身上的威壓因為内力全失而逝去,猩紅的血眸顔色黯淡,視線迷蒙,挂着水光,倒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季眠一言不發,輕輕咬着唇,将嗚咽的聲音咽下,嫌棄自己丢人,還将頭轉了回去。
“季眠,喝了藥就好了。”
她或許也不曾注意到,自己的嗓音竟能柔和至此。單單隻為了讓一人安心。
季眠可能隻是太難受了,生病了人總會脆弱。
林清也動作僵硬,臉上的表情木然,心裡卻針紮一般,密密麻麻,斷斷續續。
她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也不清楚季眠的心思。
眼淚,也分很多種。傷心的,快樂的,委屈的,難過的。
要辨别起來并不容易,林清也不知道季眠是哪一種。她隻知道自己看着季眠的眼淚,一滴滴細小晶瑩的水珠,好像一顆大石,砸得她束手無策。
她實在不了解這個眼前人……
傍晚,林清也又去給季眠送藥,這一回季眠的狀态要好上不少,體溫已經穩定下來,眉眼舒展,睡得很香甜。
林清也在床邊駐足片刻,無端地用視線描摹季眠的眉眼,然後又悄無聲息地離開。
季眠在林清也離開後沒多久,蓦地睜開雙眼,眼底猩紅恢複了些許殺氣,她卻是有些迷茫。
她說不清自己在想什麼,也說不清對方在想什麼。
翌日,簡兮顔火急火燎地走進來,能看的出她步子很急,已經失了些分寸,仍沒忘了禮數。
季眠身子并未大好,掩着唇咳嗽幾聲,柔弱的模樣像能被一陣風吹跑。
如果簡兮顔沒見過她殺人之時,或許真會這麼想。
季眠那雙眸子的存在,就是最好的佐證。這個人再虛弱,再親和,也無法磨滅她的罪惡。
“教主,赭砂境内來帖。”
季眠扶着腦袋接過,看清上方字體時,幾乎是立馬警醒。
霍然設宴邀請簡兮顔入境。
這很明顯是一場鴻門宴。
打的還是握手言和的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