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也在燈光下提着那柄白慘慘的劍出現,身上也沾了點血迹,神情冷然,盯着茯苓的目光猶視死物。
可她仔細一瞧,竟沒有在茯苓身上看到簽訂契約的标志。
林清也渾身散發出冰霜一般的冷氣,好似被惹惱,眼眶有些發紅,周身的氣壓低的怕人。
她看了一眼季眠,強壓下身體的顫抖,厲聲質問。
“我說為何這般費盡心思地将我二人分開,原是想用我的血作引。你殺了這麼多人,仍舊不知悔改嗎?”
“那現在呢,你還要我的血嗎?”
林清也端起霜降。
“用來生祭的血。妖族秘法,燃燭作引,飲血續命。禁術,陰陽契。”
“真是令人不齒!”
林清也淡淡瞥了季眠一眼,又道。
“季霜遲……”
“你可她為了你殺了多少人嗎?”
季眠聽到這個名字腳下都不太穩了。
姓季?這個女人姓季?
她隻覺得頭暈目眩,覺得眼前女人的容貌似在久遠的記憶中留存。
她究竟是誰?
為什麼林清也會認得她,她和自己是什麼關系,和自己的生母季照雪又是什麼關系?
在聽到女人的名字之後,她口中似有千言萬語,好多不解之謎萦繞心間,她急切想要獲得答案。
“蒼麓國滅國之後,大祭司和長公主殿下逃竄至今,若是安然度日也罷。可如今卻犯下這樣的惡行,不覺得心虛嗎?”
茯苓将自己手中的劍鞘丢在一邊,拔出一把鏽劍,厲聲道。
“此事自我一力承擔,與她無關,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你們都是不人不妖的東西了,還分什麼前後?”
茯苓渾身氣得發抖,像是氣急。
“此事與殿下無關!俱是我一人所為。”
二人正在争執,季眠心口的躁動感越發強烈,她難以動彈,隻能擡頭看着林清也,隻見林清也皺眉,唇角緊抿,季眠這才發現林清也的臉色也不太好。
茯苓還想說上幾句,卻被季霜遲扯住了衣擺。
“茯苓,是非對錯,我分的清。我生食人肉,喝人精血,這樣延續來的生命,并非我想要的模樣。”
“放過我吧,好嗎?”
女人這樣執着地帶季眠離開,就是不想她成為下一個犧牲品。
“她們都是無辜的人呐。”
她身為蒼麓國的公主,生來尊貴無比,怎會容忍這樣折辱自己的事情發生?
茯苓的身體上下起伏着,劇烈地呼吸,季霜遲好似在征求她的同意,實際上早就下定了決心。她心知自己勸服不了茯苓,便下定決心用自己的性命做了結。
女人不知從何處掏出來一隻短匕,一絲猶豫都沒有,她已然放下了往事,這條爛命也不必留。
這樣柔弱的女人,卻将渾身的力氣都用在了使用這把要了她命的匕首上,很深的一刀,幾乎要見骨,她的骨血不同尋常人那般溫熱,冰冷的血噴濺出來,猝不及防地噴了茯苓滿臉。
她眼神中是恐懼,是無措,是痛苦。
季霜遲的血從她的臉上淌下來,血珠,像雨一樣,打落在茯苓的面龐。
蒼老的,幾乎失去了細微感知的皮膚,此時此刻,也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液體在溝壑中流淌。
茯苓跪下接住了女人無力的身軀,她就這樣軟倒在了自己身上,鉛灰色的瞳孔似乎在一瞬間綻放了光明。
女人的眼淚混着血水淌落,顯得格外妖冶。她唇角勾着,不知道疼痛一般,用盡全力微笑。
“你不好看了,茯苓。做錯事,就是要付出代價的呀。”
季眠被噴湧而出的血吓到,她下意識地就想要吐,可身體正在叫嚣,她感覺額前有東西在跳動,她的心跳在驅使着她的動作。
那雙猩紅的瞳孔好像在發光,卻說不清是眼前的血更鮮紅,還是這色彩更鮮豔。
她好像,要發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