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他解釋,就看見火紅的光将天空照得很是亮堂;踏踏的腳步聲不斷,馬鳴的聲音也時不時傳過來。漸漸的,随着火光的移動,外面的門被敲響。
前去開門的人被狠狠地推倒在地上,人聲嘈雜,大理寺内的人立刻戒備起來,擋在來者的身前。
“沈大人何在?”
粗犷的聲音劃破黑夜,驚起懸挂在房梁下的籠中鳥,叽叽喳喳的聲音在人聲中響着。
聽此動靜,沈鳴珂看了一眼林雪瑾後匆匆趕過去。
“劉大人,這麼晚不知所謂何事?”沈鳴珂蹙眉,眼睛沒有看向他,而是落到了他身後的顧棠身上。
顧棠站在那裡,擠着眼、動唇想要提示沈鳴珂什麼。可是沈鳴珂沒能懂他是何意,剛想上前一步,就被劉大人擋住。
這劉肆乃是皇帝親自培養的内衛,隻聽皇帝一人派遣,今日突然造訪大理寺,怕是出意外了。
沈鳴珂按下心中的異樣,一臉平靜問道:“劉大人若是有事,不妨進去說。”
“不必!”劉肆用手指彈了彈身前的铠甲,擡眼看向沈鳴珂:“沈大人可知近日京城鬧得沸沸揚揚的事?”
不等沈鳴珂回答,他繼續道:“你可知那畫會引起怎樣的風波?想必你是知道的,那為何還要将畫傳遍京城?”
他的聲音變得冷冽,眼神變得犀利:“再說,沈大人應該明白林立言之事的嚴重性吧?竟如此放肆,隐瞞陛下,私自僞造畫?”
此言一出,沈鳴珂頓感不妙,猛地望向劉肆。事到如今,事情已經瞞不住,原以為皇帝是不會插手此事,讓他将事情解決。但沒想到的是,皇帝竟然作那黃雀。是對自己不信任嗎?或者,隻是謊言?
“還望沈大人能将畫和人交出來,以免發生什麼不必要的麻煩。這也是陛下的意思,希望沈大人識趣些。”
劉肆話落,他身後的人就提着刀向前一步。
“劉大人,畫确實是沈某主導所作,不過人是什麼意思?”
“沈大人還不知道,那周自秋已經将事情全部告知……”
後面的話沈鳴珂像是聽不見了一樣,他回想着前幾日周自秋被抓之事。在追查下,他們查到周自秋原來是周廉的弟弟,因遊玩在外幸免于難,多年隐姓埋名來到了京城。而他的手上擁有着那個神秘交易人的犯罪證據,可他不知為何就自爆身份了,這導緻一切都變得棘手起來。
想到林雪瑾曾在鏡約閣待過,沈鳴珂開始不安起來。
“劉大人言重了,畫這幅畫的人已經離開京城,不過是尋來作畫的畫師罷了,與此案并無幹系。”
“沈大人,”劉肆提高音量,他身後的人又進一步,“你未免太小看了我們。”
說到這兒,沈鳴珂想起在聿城發生的事,那些保護程覺的人會是他們嗎?
“明日便是結案之日,想必沈大人有所應對吧?切記可不要丢了面。”
“劉大人,”顧棠上前一步,“多少年的事了,至今還在意?”
聽了這話的劉肆立刻不樂意起來,但也沒說什麼,隻是盯着沈鳴珂一臉不服。
兩人的矛盾要追溯到三年前,那時兩人還是好友,但就是因為共同辦理了一件案子後便鬧了矛盾。一個十二歲的女孩殺死了她的一家五口,甚至将屍體放入沸水中熬煮,直至肉煮到腐爛,再喂到野狗嘴中。
常人一聽這件案子,就覺得女孩罪該萬死,起初的劉肆也是這樣認為的,可是随着調查,他才知女孩的遭遇是那樣令人觸目驚心。
全身沒有一處的完整的,而且因為父母的暴力毆打,她的左耳已經完全聽不見,就連身上的傷都是夫婦兩人用來取樂而劃下的。
她反抗殺死兩人似乎是理所當然的,劉肆這樣認為。可是,沈鳴珂卻同他持有相反的意見。在一場意外裡,他親手射殺了女孩。
“你明知那孩子本身就是個惡魔,何必……”顧棠感歎,其實換做是他,他也會糾結,可是當女孩做出煮屍、甚至朝着那些還未長識的稚童下手時,她就已經不是那個為了自保而不得已殺人的人了。
“換句話說,如果當時是你,你會選擇救女孩而讓她刀下的人死去,還是決定挽救刀下那個無辜遭罪的孩子。”這句話是顧棠第一次對劉肆說,因為自從那件事後,他們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也再沒有提起過此事。
“自我感動不會挽救什麼。”沈鳴珂毫不委婉,還是從前那句話。
劉肆卻未像從前那般,一聽到這句話就破防,他深呼吸道:“今日我不想同你争論,人你還是交出來吧。”
他不想從前那般語氣強硬,“你能想到的,也有人能想到,你能查到的别人也能查到,甚至你查不到的也能。”